>叶小雨的尖叫刺穿血腥,像玻璃碴刮过耳膜。
>叶超睁开眼时,妹妹瞳孔里的恐惧像针扎进他新生的骨头缝。
>当染血的“青禾”腰牌从虎哥怀里滑出,陆振华的指骨捏碎了半块青砖。
>“该走了。”陆振华的声音混着砖粉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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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声尖利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如同淬了毒的玻璃碴,狠狠刮过凝滞着血腥的空气,猛地炸开!
声音来自里屋门口。
叶超被这声尖叫从昏迷般的虚脱中硬生生拽了回来。沉重的眼皮如同灌了铅,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视线模糊,被血痂和汗水糊住,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昏黄的光影。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灰尘和硝烟(劈门时的木屑粉尘)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堵在喉咙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铁锈的腥甜。
他费力地转动眼珠。
视线艰难地聚焦。
门口,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沾着泥污的初中校服的娇小身影,正死死抓着门框,身体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是叶小雨。
她的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微微张着,却发不出第二个音节,只剩下无声的、剧烈的颤抖。那双总是带着点怯生生依赖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瞳孔深处是纯粹的、如同看见地狱恶鬼般的、无法形容的恐惧!那恐惧像两把淬了冰的钢针,穿透模糊的视线,狠狠扎进叶超刚刚经历过生死搏杀、骨节还在发出细微爆响的身体里!
扎在他新生的、沾满仇人鲜血的骨头缝里!
她的目光,没有看地上那具喉咙被豁开、死状可怖的虎哥尸体,没有看满地的血污和飞溅的木屑,而是死死地、凝固般地钉在叶超身上!
钉在他赤裸上身遍布的汗水和血污上!
钉在他两只缠满肮脏布条、却依旧紧握着半截染血骨匕的手上!
钉在他脸上、脖子上那些尚未干涸、正缓缓流淌的、属于虎哥的暗红色血渍上!
那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看到哥哥活着的欣喜。只有恐惧!一种被最信任、最依赖的东西瞬间撕裂、暴露出狰狞獠牙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超读懂了那眼神。一股比虎哥的刀锋更冰冷、更尖锐的剧痛,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瞬间压过了身体所有伤口的痛楚,压过了骨节爆响的异样感!他想开口,想喊小雨的名字,想告诉她别怕,哥是为了保护你……
可喉咙像是被滚烫的血块堵死,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他看着妹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一种巨大的、冰冷的、带着强烈自我厌弃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刚刚杀死强敌、骨节爆响带来的那点凶悍和力量感,在妹妹这双惊恐的眼睛面前,脆弱得像一个笑话,肮脏得像地上的血污。
他下意识地想抬起手,想抹掉脸上的血,想藏起那只握着凶器的手……可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只微微抬起一点,就牵动了肋下的伤,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动作僵住。
就在这时——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石子落地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响起。
声音来自虎哥那具在血泊中的尸体。
叶小雨的尖叫似乎震动了尸体,虎哥那件被血浸透的花衬衫衣襟微微敞开,一个东西,从他怀里滑了出来,掉落在粘稠的血泊边缘。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腰牌。材质像是某种暗沉的金属,边缘磨损得厉害,沾染着新鲜和干涸的血迹。腰牌上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只有两个古朴遒劲、如同刀凿斧刻般的阴文大字:
青禾。
腰牌落在青石地板上,发出“铛”的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叶超的目光被那声音吸引,下意识地瞥了过去。青禾?一个陌生的名字。他从未听说过青阳地面上有叫这个的势力。
然而,就在那块腰牌滑落、露出“青禾”二字的瞬间——
一首如同磐石般矗立在门洞阴影里、双手抱臂、沉默注视着一切的陆振华,身体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他那张古井无波、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变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惊雷般在他眼底炸开——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浓烈到化不开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暴怒!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被尘封多年的伤口被生生撕开的痛楚!
这情绪的爆发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让叶超几乎以为是错觉!
但紧接着发生的一幕,却让叶超瞳孔骤缩!
陆振华的右脚,那只穿着老式布鞋、似乎有些不便的右脚,猛地抬起!不是跺,不是踏,而是如同失控般,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狠狠碾在了脚边一块散落的、足有拳头大小的青砖碎块上!
咔嚓——噗!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闷响!
那块坚硬的青砖,在陆振华的布鞋鞋底之下,如同脆弱的豆腐,瞬间被碾得粉碎!坚硬的砖体化作了一小撮细密的齑粉!粉末混合着地上的灰尘和血污,猛地腾起一小片灰红色的烟尘!
巨大的力量甚至让陆振华脚下的青石板都发出了细微的呻吟,裂开几道蛛网般的细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瘫在血泊里、意识还有些模糊的叶超,包括门口抓着门框、依旧沉浸在巨大恐惧中颤抖的叶小雨,还有那几个躲在大厅角落、早己被血腥场面吓傻的学徒!他们惊骇地看着陆振华脚下那摊瞬间化为粉末的青砖,又看向陆振华那张骤然变得无比阴沉、甚至带着一丝狰狞的脸!
那张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死死钉在血泊边缘那块染血的“青禾”腰牌上,眼神锐利得如同要将那金属腰牌生生洞穿、熔毁!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倾塌般的恐怖压力,瞬间以陆振华为中心,弥漫了整个大厅!压得人喘不过气!
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的死寂!只有血滴从虎哥脖子上那个巨大豁口滴落的“嘀嗒…嘀嗒…”声,清晰得如同丧钟。
陆振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从那块“青禾”腰牌上移开,扫过地上虎哥死不瞑目的尸体,扫过瘫坐在血泊里、满脸血污、眼神茫然的叶超,最后,落在了门口那个被巨大恐惧和眼前这更诡异一幕彻底吓懵的叶小雨身上。
他的眼神极其复杂,在那张惨白惊恐的小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似乎在确认什么,又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然后,陆振华缓缓抬起头。他脸上那瞬间爆发的暴怒和狰狞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重新变得如同深潭般冰冷、平静。只有那双眼睛深处,残留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如同寒铁般的锋芒。
他不再看任何人,目光投向武馆那扇被劈开、灌进冷风的前厅大门,看向门外依旧阴沉、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雨幕。
他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生铁摩擦般的沉重,混着脚下青砖粉末簌簌落下的细微声响,清晰地砸在死寂的大厅里,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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