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绝澜再次拜访周予安。几番艰难沟通,当提到那张旧照片时,他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弹起,死死护住怀里的速写本。在褚绝澜耐心安抚下,他才颤抖着翻开本子。一张边缘磨损、色彩泛黄的旧照片滑落出来。
照片上是三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年幼的周予心搂着弟弟周予安,旁边站着一个笑容灿烂的陌生男孩,缺了一颗门牙。照片背面,一行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带着迟来的沉重:“对不起,程屿。”
程屿。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新的迷宫之门。
深夜,事务所只余一盏台灯。褚绝澜将那张褪色的照片放在灯下,放大镜一寸寸扫过三个孩子的笑脸,试图穿透时光的尘埃,寻找那个叫程屿的男孩如今可能的模样。肩颈因长时间维持姿势而僵硬酸痛。
一杯温热的牛奶轻轻放在桌角。祝绪清绕到她身后,温热的手指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按上她僵硬的肩颈肌肉。“你总想替所有人承担重量,” 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无奈的心疼,“绝澜,分一点给我。” 那熨帖的温度和力道,像一股暖流,暂时驱散了心头的阴霾和身体的疲惫。
“程屿”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尘封的往事之门。调查显示,程屿是周予安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情同手足。五年前,程屿与人合伙创办了一家科技公司,势头正劲。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商业核心机密泄密案”将他推入深渊。公司破产清算,程屿背负巨额债务和剽窃骂名,声名狼藉。更致命的是,在最关键的一场听证会上,作为重要人证的周予安,他那引以为傲、从未出错的“超忆”竟然离奇地出现了混乱!他提供的证词细节前后矛盾,时间线错位,甚至将一次无关紧要的私下闲聊,扭曲成了指向程屿泄密的“铁证”。这份来自挚友的、建立在绝对信任基础上的“记忆证词”,成了压垮程屿的最后一根稻草。听证会后不久,程屿精神彻底崩溃,被送入精神病院,从此消失在公众视野。
“听证会记录显示,周予安当时的证词确实漏洞百出,逻辑混乱,完全不像一个超忆者应有的表现。”祝绪清调出当年的电子档案,面色凝重,“医学上,超忆症患者在某些极端压力或精神状态下,确实可能出现罕见的‘记忆失真’现象,但概率极低。这成了程屿败诉的关键转折点。”
“所以…… 程屿的弟弟程锐,认为周予安是故意用错误的记忆害了他哥哥?”褚绝澜的指尖冰凉,“这就是动机?”
就在这时,事务所的门被猛地撞开!周予安冲了进来,他脸色惨白如纸,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放大,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他根本没看任何人,径首扑倒在地毯上,双手死死抱住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停下!别拿了!宫殿在塌!程屿在里面!他在流血!好多血…… 是我!是我锁的门!钥匙…… 钥匙在我这里啊——!”他疯狂地捶打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要将里面的画面驱逐出去,涕泪横流,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绝望的球。
褚绝澜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同步蹲跪下去,视线与周予安痛苦扭曲的脸齐平。“周予安!看着我!”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奇异力量,清晰而稳定,“听我的声音!吸气…… 慢一点…… 再深一点…… 对,呼气…… 放松…… 跟着我的节奏……” 她引导着他濒临破碎的呼吸,眼神坚定而包容,像暴风雨中唯一可见的灯塔。
祝绪清没有上前打扰,他迅速而无声地行动。调暗了事务所刺眼的主灯,只留下几盏柔和的壁灯;关掉了电脑屏幕上闪烁的代码流;拉上了半幅窗帘,隔绝了窗外喧嚣的光影。最后,他安静地走到褚绝澜身后,一只温暖的手掌沉稳地、充满力量地按在了她绷紧的后背上。没有言语,那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坚定的支撑感,无声地传递着:我在,我们一起面对。
在褚绝澜沉稳的呼吸引导和祝绪清无声的支撑下,周予安狂乱的尖叫和捶打渐渐变成了压抑的呜咽,最后只剩下虚脱般的喘息和断断续续的啜泣。混乱的记忆宫殿暂时停止了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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