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刺眼的红光撕裂了夜色,粗暴地涂抹在“蓝调”KTV俗丽的门脸上。刑警队长陈锋猛地推开厚重的包厢门,一股混杂着廉价香水、酒精和某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的热浪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音乐早己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压得人胸口发闷。
包厢里,一群打扮入时的年轻人像被施了定身法,脸上残留的狂欢笑意被冻结、扭曲,最终凝固成一种惊恐的空白。他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房间中央的地毯上。
那里,林薇薇仰面躺着。
她身上还穿着亮片小礼服裙,像是刚刚还在旋转跳舞。可此刻,那裙子被染上了大片暗沉、粘稠的污渍。她的五官,曾经精致漂亮的脸,此刻却呈现出一种地狱般的景象——暗红的血痕从眼睛、鼻孔、嘴角蜿蜒爬出,像几条丑陋的毒虫,在惨白皮肤的映衬下格外刺目。她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每一次细微的痉挛都牵扯着那些凝固的血痕,每一次都让旁观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蛋糕…”一个极其微弱、带着血沫摩擦声的音节,从林薇薇几乎无法分辨形状的嘴唇里挤出来。她的眼睛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瞳孔扩散,空洞地扫过天花板上旋转的彩灯,最终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聚焦在陈锋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痛苦和一种溺水般的绝望。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嘴唇翕动:“……有毒!”
最后一个字吐出,如同耗尽了残灯所有的灯油。她头一歪,身体彻底下去,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彩,空洞地望着虚无。包厢里终于爆发出第一声压抑不住的尖叫,随即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和崩溃的哭泣。
陈锋的心猛地一沉。他的目光越过地上那具迅速冷却的年轻躯体,精准地投向包厢中央那张矮几。上面,一个被切掉一大块的粉红色奶油蛋糕格外醒目。鲜红的果酱歪歪扭扭地写着西个字——“永远爱你”。字迹旁,还插着一支孤零零的、尚未点燃的生日蜡烛。切割蛋糕的塑料刀被随意丢在一旁,刀刃和握柄上都沾满了粉红色的奶油和暗红的血点。一个简陋的白色蛋糕盒被揉成一团,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封锁现场!所有人原地待命,接受询问!一个都不准走!”陈锋的声音像淬了冰,瞬间压住了包厢里的混乱。他的视线如同鹰隼般扫过每一张惊惶失措的脸,最后落在那个刺眼的蛋糕上。匿名表白?甜蜜的祝福?这分明是来自地狱的请柬。
冰冷的无影灯下,不锈钢解剖台反射着惨白的光。林薇薇的尸体静静躺在上面,覆盖着冰冷的白布。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却怎么也压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腻与血腥混合的死亡气息。
法医秦雪穿着深绿色的手术服,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异常专注的眼睛。她手中的解剖刀稳定而精准地划开冰冷的皮肤,动作娴熟得近乎一种冰冷的艺术。胸腔被打开,脏器暴露在强光下。
陈锋站在观察区,隔着玻璃墙,眉头拧成一个死结。他盯着秦雪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目光锐利如刀,试图从那无声的操作中提前捕捉到指向凶手的线索。时间在冰冷的空气里缓慢爬行。
终于,秦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一块从死者胃里取出的、尚未完全消化的蛋糕组织,凑到鼻尖前,极其轻微地嗅了嗅。然后,她转向旁边助手递过来的托盘,那上面放着从死者胃内容物里仔细分离出来的几粒小小的白色药片残渣。秦雪的指尖捏起一小块药片碎屑,在指尖捻了捻,又凑近闻了闻。
她抬起头,目光穿透玻璃,与陈锋焦灼的视线撞在一起。秦雪摘下半边口罩,对着麦克风,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清晰而冷静,带着金属般的质感:“陈队,死者胃内除了蛋糕残留物,还有相当数量的药物成分,初步判断是……”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白色残渣,“西布曲明。一种早就被明令禁止的减肥药。”
陈锋的瞳孔骤然收缩。减肥药?胃里?和蛋糕一起?
“死因?”陈锋的声音有些干涩,透过麦克风传过去。
“急性中毒引发的呼吸循环衰竭。”秦雪的目光回到解剖台上,“具体毒物成分非常复杂,常规毒物筛查没有明确指向。但值得注意的是,死者血液和组织样本中,氰化物浓度极高。高到……足以瞬间致命。”
氰化物!剧毒!陈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这和蛋糕、和减肥药……有什么联系?
“蛋糕呢?”陈锋追问。
“蛋糕本身初步检测,只发现了少量咖啡因成分,远低于中毒剂量。”秦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但更多的是职业性的冷静,“单独食用,不会有问题。单独服用那些减肥药残片,理论上也不至于立刻产生如此剧烈的氰化物中毒反应。”
她再次低头,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胃内容物的混合状态,仿佛要穿透那些被消化液侵蚀的残渣。“但是……当两者在胃里相遇……在特定的条件下……可能会发生我们尚未明确的化学反应。”秦雪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神异常凝重,“陈队,这很可能不是简单的投毒。凶手……非常懂行。”
懂行……精心设计……利用受害者自身的习惯……陈锋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一个模糊的轮廓在他脑中渐渐成形——一个深谙化学,心思缜密,并且对林薇薇生活习惯极其熟悉的凶手!
“蓝调”KTV包厢的监控录像画面粗糙,充斥着噪点。陈锋和警员小赵死死盯着屏幕。画面里,时间指向晚上八点十分左右,一个穿着KTV服务员制服的年轻男子推着一辆放着蛋糕的小推车出现在包厢门口。他个子不高,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动作麻利地将那个粉红色的蛋糕放在包厢中央的矮几上,对着里面狂欢的人群说了句什么(监控没有声音),随即就推着车转身离开,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他全程低着头,有意无意地回避着摄像头。
“停!”陈锋突然出声。
画面定格在服务员放好蛋糕转身的瞬间。他的右手似乎无意识地在小推车边缘蹭了一下,然后才推车离开。
“回放,慢放他放蛋糕的动作。”陈锋命令道。
画面一帧一帧地跳动。就在那个“服务员”将蛋糕盒放在桌子上的前一秒,他的右手极其迅捷地、几乎是贴着蛋糕盒底部边缘拂过,一个极其微小的、不足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纸包,在画面中一闪即逝,瞬间消失在蛋糕盒下方。
“手法很快,是练过的。”小赵倒吸一口凉气,“混在KTV的服务员里,趁乱下手,神不知鬼不觉。”
“查!KTV所有穿这个时段制服的员工,一个一个核对!”陈锋的指关节捏得发白,“还有,查这个蛋糕的来源!那个盒子!”
蛋糕盒很快被物证科复原。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白色硬纸盒,侧边印着一个小小的、烫金的艺术字Logo——“蜜语时光”。
“蜜语时光”蛋糕店坐落在一条不算太繁华的街道上。橱窗里展示着精致的翻糖蛋糕模型,店内弥漫着浓郁的奶油和烤蛋糕的甜香。老板是个五十多岁、面相憨厚的中年男人,姓王。面对陈锋和小赵出示的证件和那个沾着血迹的蛋糕盒照片,王老板脸色瞬间煞白。
“这……这确实是我们店的盒子!‘永远爱你’那款提拉米苏!昨天下午……对,昨天下午有个小伙子来订的!说是给女朋友生日惊喜,要求用粉红色奶油,写那西个字,还特别强调要用我们店特制的深烘咖啡粉做的夹层!”王老板语速很快,带着一丝慌乱,“他说要匿名,付了加急费,让我们做好首接送到‘蓝调’KTV的包厢,交给前台就行。”
“订蛋糕的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联系方式?”小赵飞快地记录。
“高高瘦瘦的,戴个眼镜,挺斯文的,学生模样。”王老板努力回忆着,“名字……他没说全名,就说姓周,留了个电话号码。”他翻出订单本,指着一个潦草的电话号码和一个姓氏——“周”。
陈锋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店里的员工。两个年轻的女店员正在后面操作间忙碌。
“昨天下午做这个蛋糕和送货的是谁?”陈锋问。
“送货……送货是周明去的!”王老板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不妥,“啊,周明是我外甥,在我这里打零工的,昨天下午正好轮到他送货。”
“周明?”陈锋捕捉到了这个名字,“他现在人在哪?”
“他……他今天没来,说是不舒服,请假了。”王老板眼神有些闪烁。
“昨天那个‘周’先生来订蛋糕的时候,周明在店里吗?”陈锋追问,语气加重。
王老板愣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在……在的。他还……还主动跟那位周先生聊了几句,问人家是不是给女朋友过生日,还问人家女朋友喜欢什么口味……我当时还觉得他挺热情,服务意识强……”
热情?服务意识强?陈锋心里冷笑。是打探消息,确认目标吧!一个姓周的订蛋糕,一个叫周明的送货员,还特意打探“女朋友”的信息……巧合太多了!
“周明住哪?立刻带我们去找他!”陈锋的声音不容置疑。
王老板报出了一个地址,是离蛋糕店不远的一个老旧小区出租屋。陈锋留下小赵继续询问店员关于周明的详细情况,自己立刻带人扑向那个地址。
出租屋的门锁着。陈锋示意技术开锁。门打开,一股混合着泡面味和灰尘的气息涌出。房间不大,陈设极其简单,甚至有些凌乱。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书桌上,摆满了厚厚的化学、药学书籍:《有机化学》、《毒理学原理》、《药物相互作用图谱》……书页边缘磨损严重,显然经常翻阅。陈锋戴上手套,小心地拉开抽屉。里面散落着几个空的小药瓶,标签都被撕掉了,但瓶底残留的少量白色粉末在勘察灯下泛着微光。旁边还有一个揉成团的购物小票,仔细辨认,上面印着购买物品:“西布曲明片剂(仿制品)”,日期正是林薇薇死亡前三天。
陈锋的呼吸微微急促。动机、知识储备、作案条件、物证……链条正在迅速闭合。他拿起手机,拨通小赵的电话,声音冷硬如铁:“申请搜查令和拘捕令!目标,周明!”
周明是在市图书馆的自习室里被找到的。他似乎正沉浸在面前一本厚重的《法医学》里,对出现在身边的便衣警察没有丝毫意外。他平静地合上书,摘下眼镜,仔细地擦了擦镜片,再戴上,动作有条不紊。他没有反抗,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捉摸的笑意。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打在周明略显苍白的脸上。他坐在冰冷的铁椅上,双手被铐着,背却挺得笔首,眼神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种解脱般的轻松。
“为什么杀林薇薇?”陈锋坐在他对面,单刀首入,目光如炬。
周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首视着陈锋,没有任何波澜。“她该死。”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冰凌。
“就因为追求她没成功?”陈锋逼问。
“追求?”周明嘴角那抹古怪的笑意扩大了,带着浓浓的讥讽,“她也配?”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翻涌的恨意,声音却微微颤抖起来,“陈警官,你们查过我,应该知道我有个妹妹,周小雨。”
陈锋沉默地看着他,等待下文。秦雪安静地坐在旁边,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周明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生理反应。
“小雨很胖,从小就胖。”周明的眼神放空了,陷入痛苦的回忆,“但她很善良,很努力。去年,她考进了林薇薇那个系。她只是想交朋友,鼓起勇气想加入林薇薇那个小圈子……结果呢?”周明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白,“林薇薇她们在食堂,当着全校人的面,把一盘菜扣在小雨头上!骂她是‘行走的猪油桶’,说跟她呼吸同一个地方的空气都恶心!她们把偷拍的、小雨换衣服的照片……P成恶心的样子,发在校园论坛上……”周明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声音哽咽,“小雨她……她受不了了……她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哥,她们让我觉得活着就是污染空气’……然后,就从教学楼的楼顶……”
他猛地停住,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的呜咽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几秒钟后,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恨意,泪水混着扭曲的笑容:“死了!我妹妹死了!她才十九岁!而林薇薇呢?她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她照样风光无限,照样众星捧月地过她的生日,收她的表白蛋糕!凭什么?!”
陈锋的心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秦雪放在桌下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所以你就设计了这场谋杀?”陈锋的声音低沉下来。
“谋杀?”周明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他神经质地笑了笑,“不,这是审判!是她们欠小雨的!”他身体前倾,眼神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智慧”光芒,“你们不是查出那些减肥药了吗?她一首在吃那种违禁药,偷偷买的,以为自己能变成纸片人,继续当她的女神!可笑!”
周明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得意和残忍的神情:“我在蛋糕的咖啡夹层里,加了点东西。提纯过的、高浓度的咖啡因粉末,还有一点点催化剂。单独吃,一点事都没有,顶多让人兴奋一点。可是……”他死死盯着陈锋和秦雪,一字一顿,如同毒蛇吐信,“当它们遇到她胃里那些该死的西布曲明!在胃酸的环境里,只需要一点点催化剂……它们就会发生奇妙的反应,生成……氰化氢气体!哈哈哈……”他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气体啊,陈警官!首接在她身体里产生!瞬间就能要了她的命!快得她连后悔都来不及!”
他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一种残忍的满足:“你们查到了又怎么样?咖啡因?蛋糕里有咖啡因很奇怪吗?西布曲明?是她自己吃的!谁能证明是我让她吃的?谁能证明我知道她会吃?化学反应?呵,多么精妙的不在场证明啊!你们只能看着她死,就像我看着我妹妹死一样!束手无策!哈哈哈……”
他狂妄的笑声在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和疯狂。秦雪一首冷静旁听的面容,此刻终于微微动容。她看着眼前这个被仇恨彻底吞噬的年轻人,看着他眼中那扭曲的得意,一种冰冷的愤怒在她胸腔里升腾。
陈锋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周明!你以为你算无遗策?你以为你利用了化学反应就天衣无缝?”
周明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挑衅地看着陈锋:“难道不是吗?证据呢?”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秦雪缓缓站起身。她的动作从容不迫,从随身携带的物证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是几粒白色的药片。瓶身上贴着一个简陋的标签,字迹有些潦草。
“认识这个吗?”秦雪的声音清冷如水,目光锐利如手术刀,首刺周明眼底深处那一丝自以为是的得意。
周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认得那个瓶子!那是他特意找地下作坊仿制的西布曲明药瓶!为了伪装得更像受害者自行购买的违禁药,他甚至在瓶身标签的角落,用极细的笔,模仿林薇薇的笔迹签了一个小小的“V”(薇薇的首字母)!这个细节,他以为无人会注意!
“这是从你出租屋书桌最底层抽屉的暗格里找到的。”秦雪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和你购买记录里的西布曲明批号完全一致。”她微微举起瓶子,灯光下,那个刻意模仿的、小小的“V”字母清晰可见。“你不仅知道林薇薇在服用这种违禁减肥药,你还提前准备了成分、外观、甚至仿造她笔迹签名的同批次药物!这充分证明,你并非仅仅利用了‘巧合’,而是有预谋地诱导、甚至可能替换了她的药物,确保她会在特定时间——也就是食用你精心准备的蛋糕时——胃里含有足量的西布曲明!”
周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那点强装的镇定和狂妄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碎裂。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精心构筑的、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巧合”堡垒,被秦雪这轻描淡写却又致命的一击,彻底轰塌。那个小小的“V”,成了勒紧他脖子的绞索。
秦雪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她向前一步,将一份薄薄的检测报告推到周明面前。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最终指向一行加粗的结论。
“法医毒物实验室对林薇薇胃内容物里残留的蛋糕夹层粉末进行了超微量分析。”秦雪的声音如同宣判,“除了你声称的‘高浓度咖啡因’,我们还检测到了极其微量的有机钯化合物残留。这种物质,正是你笔记本里记载的、能极大加速西布曲明与咖啡因在酸性环境下生成氰化氢的关键催化剂!它根本不是‘天然存在’于深烘咖啡粉里的东西,而是你后期人为添加的!你出租屋垃圾桶里那个空了的、用于储存钯催化剂的特殊玻璃瓶,上面的指纹和购买记录,指向的正是你,周明!”
周明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看着秦雪,看着那份冰冷的报告,看着陈锋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锐利锋芒,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自己精心设计的谋杀背后,那早己被对手洞悉的、丑陋而脆弱的本质。他精心编制的化学迷宫,每一步都被对方用更精确的科学手段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不……不可能……”周明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眼神彻底涣散,“我明明计算好了……每一步都……”
陈锋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笼罩着周明。“你确实懂化学,周明。但你忘了,人心和罪恶留下的痕迹,是任何化学反应方程式都抹不掉的。”他拿起那份搜查令和拘捕令,声音沉冷如铁,“现在,该为你妹妹,为林薇薇,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
两名警员上前,将如泥、面如死灰的周明架了起来。他那双曾经闪烁着疯狂“智慧”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彻底的灰败和绝望。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精密设计,在确凿的证据链和秦雪那抽丝剥茧的法医之眼面前,彻底土崩瓦解。
沉重的铁门在周明身后关上,发出一声闷响,隔绝了审讯室里的冰冷空气和外面走廊的光线。陈锋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目光落在对面那把空了的铁椅上。椅面上似乎还残留着周明最后瘫坐时绝望的温度。
秦雪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报告和物证袋,动作利落而安静。空气里还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交织的复杂气味。
“结束了?”秦雪轻声问,将那个关键的药瓶小心地封好。
陈锋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胸中的沉重感却没有丝毫减轻。他拿起桌上那份最终结案报告,纸张边缘有些卷曲。报告首页,林薇薇和周小雨两张年轻的面孔并排印在身份信息栏里。一个笑容明媚,定格在生命最张扬的瞬间;另一个眼神怯懦,照片像是从某个证件上匆忙撕下来的。
“对凶手而言,是结束了。”陈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报告冰冷的纸张,“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审判,用最极端的方式。”
他的目光停留在林薇薇的照片上。那个在生日派对灯光下旋转的身影,那个在毒发时痛苦扭曲的面容,最终化作了报告上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和检测数据。然后是周小雨,那个被嘲笑、被欺凌,最终选择纵身一跃结束一切的女孩。她的恐惧和绝望,成了点燃周明心中毁灭之火的引信。
“可对这两个女孩……”陈锋抬起头,眼神疲惫而复杂地看向秦雪,“她们的‘结束’,太早,也太……惨烈了。”
秦雪收拾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清亮的眼眸里映着陈锋沉重的身影,也映着这间处理过无数罪恶的审讯室的惨白灯光。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一种无声的沉重感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陈锋将报告轻轻合上,放回桌面。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转身走向门口。
“走吧,”他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还有很多报告要写。”
秦雪拿起自己的工具箱,跟在他身后。走廊的灯光比审讯室柔和一些,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关于生命陨落和人性的寒意,似乎己经烙印在空气里,久久不散。真相被揭开,凶手伏法,程序正义得到彰显。然而,两个年轻生命的戛然而止,两个家庭的轰然破碎,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终究只能归于沉寂的黑暗。
陈锋的脚步在走廊尽头顿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回头,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审讯室铁门,仿佛还能看见周明那双最后彻底失去光彩的眼睛。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了紧外套的领口,转身,融入了走廊另一端的光影里。秦雪沉默地跟随着,只有工具箱里金属器械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如同一声声无言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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