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微光与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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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微光与坚持

 

支撑林凡没有彻底崩溃的,除了对丈夫深入骨髓的爱,还有一个隐秘而让她深感愧疚的支点——**数据**。

作为顶尖的生物科学家,林凡有着近乎本能的、对客观指标的追求。每一次治疗前后,她都会用最精密的便携式皮肤检测仪,在征得陈师傅和苏哲(在他情绪尚可时)同意后,极其小心地记录下苏哲面部皮肤的微循环数据、角质层含水量、弹性模量等多项关键指标。

当第一次看到某处边缘疤痕区域的微循环数据出现了微弱的、但统计学上显著的改善时,林凡的心脏狂跳起来!那是一种超越了妻子身份的、属于研究者的纯粹兴奋!她拿着那张打印出来的、布满了冰冷数字和曲线的报告,冲到陈师傅面前,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陈师傅!您看!这里的微循环流速提升了15%!角质层含水量增加了8%!虽然绝对值还很低,但趋势是好的!证明药力和磊的引导是有效的!”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完全沉浸在那客观数据带来的希望中。

然而,当她拿着报告,兴冲冲地想去阁楼“分享”给苏哲,试图用这冰冷的数字给他一点信心时,却在门口听到了门内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那声音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的兴奋。

她猛地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看着手中那张被她视若珍宝的纸。那些代表“好转”的数字,此刻却显得如此冰冷、如此苍白、如此…**残忍**!它们能衡量皮肤的微循环,却无法衡量丈夫心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恐惧!她竟然在丈夫如此绝望的时候,为一个冰冷的“数据提升”而兴奋?!

巨大的愧疚和撕裂感瞬间攫住了她!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将报告狠狠揉成一团!她恨自己!恨自己那该死的、根深蒂固的科学本能!恨自己无法像普通妻子那样,仅仅用拥抱和眼泪去温暖丈夫!

“苏哲…对不起…对不起…”她滑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耸动,无声地痛哭。这一刻,她只是一个被丈夫的痛苦折磨得肝肠寸断的普通女人。

在经历了无数次崩溃、拉锯和绝望后,转机往往在最不经意的时刻悄然降临。

一次深夜,苏哲在阁楼里被那熟悉的、如同无数蚂蚁啃噬般的灼痛折磨得无法入睡。剧痛让他几乎发狂。绝望中,他颤抖着摸索到林凡之前放在门口、被他拒绝过无数次的那瓶“玉肌膏”(林凡从未放弃悄悄更换新的放在门口)。

黑暗中,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挖出一点冰凉的药膏,颤抖着、极其小心地涂在灼痛最剧烈的那一小块皮肤上。

药膏带来的初始清凉感让他微微一怔。紧接着,那熟悉的、如同针扎般的药力刺激感传来,但这一次…似乎…**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而且,在那刺激感之后,紧随而来的是一种奇异的、微弱的…**舒缓感**?那块皮肤上如同被火烧般的灼痛,竟然真的…**减轻了一点点**?

这微乎其微的缓解,在这无尽的痛苦长夜里,却如同划破厚重乌云的微弱星光!

苏哲僵在原地,手指停留在涂抹过药膏的皮肤上,感受着那一点点的不同。黑暗中,他那双早己被绝望冰封的眼睛里,第一次,极其极其缓慢地,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名为“希望”的光。

第二天清晨,当林凡带着新的早餐和药膏,心如死灰地走到阁楼门口时,她惊讶地发现,门口那个装着旧药膏的盒子…不见了!而那个装着新药膏的盒子…被打开过!里面的膏体被挖走了一小块!

林凡的心跳骤然停止,随即狂跳起来!她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门内,一片寂静。

但林凡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将那份被自己揉皱又展开的、显示着微弱数据提升的皮肤检测报告,从门缝下轻轻塞了进去。

这一次,门内没有传来任何愤怒或绝望的声响。只有一片如同暴风雨后黎明般的、充满未知却不再全然绝望的寂静。

林凡靠在门边,泪流满面,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坚定的笑容。她知道,这场与绝望的拉锯战,远未结束。但至少,她的苏哲,在无边黑暗中,终于主动伸出手,抓住了一丝微光。而她和陈师傅、磊,将继续守护这丝微光,首到它能照亮他走出阁楼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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