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回家?迟来的航班》
“这趟航班我等了十年，可我还是迟到了……”
某国际航班机舱内，柔和的灯光如流淌的蜜色，将温暖的氛围晕染得愈发浓稠。
阿秀蜷缩在宽大的座椅里，指尖着一条巴郎山风格的刺绣围巾，那细密的针脚仿佛还留存着十八岁那年，阿妈掌心的温度。这是独属于她的珍贵信物。
“十年没见阿妈，不知她会不会不记得我的样子了？”
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似的，眼眶里蓄满的泪水终于决堤，大滴大滴地砸在丈夫保罗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保罗放下手中的考古杂志，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一件稀世珍宝。他揽过妻子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保罗的目光扫过两个孩子，小女儿怀抱着外婆寄来的布偶熊，恬静地沉睡着，小脸上还沾着登机前偷吃巧克力留下的褐色痕迹，像一枚调皮的勋章；儿子歪头枕在印着超级英雄图案的靠枕上，嘴巴微张，轻轻打着呼噜，睡梦中似乎还在追逐着英雄的冒险故事。
“亲爱的，这不怪你……”
他温柔的手掌抚摸着阿秀的长发，试图抚平她内心的波澜，“这一路上，孩子们都兴奋坏了，你也累坏了。”
阿秀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神中满是愧疚。
“这趟回家的路，对我来说，太远、太长了，都怪我搞错了机票，耽误了行程……”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回到订票那天，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航班信息看得她眼花缭乱，为了兼顾孩子们的作息和行程安排，她反复对比，却还是在转机时间上出了差错。
“好了亲爱的，这事不怪你，你别太自责了！”
保罗轻轻拭去阿秀脸颊上的泪水，“你看，孩子们睡得多香。”
他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回想起候机时的场景。
“儿子举着外婆画的地图，逢人就说要去巴郎山找会魔法的古茶树；女儿把免税店的风铃摇得叮当响，还说要把声音带给外婆听……”
阿秀破涕为笑，目光温柔地看着熟睡的孩子。
“这一路上也辛苦他们了，哄了好半天才肯睡……”
过了一会儿，阿秀像是想起了什么，坐首身子，眼神中带着期待，又有些忐忑地问保罗：“你说，阿妈会给我那个玉佩浮图吗？”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
保罗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平板电脑，调出收藏的玉佩浮图资料，屏幕蓝光映在他专注的脸上。
“这是你们家的传家宝，同时也属于国家级的宝藏，这样的文物非常有价值，要是能在全球巡回展览，对它自身的价值和你们的民族文化以及对你的创作，都是很有帮助的！”
他滑动屏幕，展示着玉佩浮图的细节图，“你看这精美的雕刻，还有独特的图腾纹路，每一处都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底蕴。”
阿秀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语气中充满了悲伤。
“当年，阿爸阿妈为了保护这个传家宝，可吃了不少苦，阿爸还为它牺牲了性命……”
她的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让她永生难忘的日子。
那天，她正在外地巡回演出，手机突然响起，邻居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阿秀，快回来！你爸出车祸了……”
等她日夜兼程赶回家时，却只见到父亲的坟头，那新翻的泥土上，还散落着几瓣古茶树的花。村里人偷偷告诉她，出事那天，你阿爸和阿妈因为玉佩浮图的事，大吵了一架。可母亲面对自己和那时还很小的妹妹时，却对车祸的原因闭口不谈。这成了她心中永远解不开的疙瘩。如同一根刺，时不时就会刺痛心房。
“阿妈，今天和您通电话是我最开心的事……”
阿秀喃喃自语，想起和母亲通电话的点点滴滴。三个月前，她在国外的家中，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母亲带着乡音的一句温暖的问候，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母女俩从村里的老邻居，聊到家里的大黄狗，从母亲新种的菜地，聊到阿秀在国外的生活，一聊就是几个小时。从那以后，她们每周都会通电话，分享生活中的琐事。
首到上周，母亲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她。
“阿秀啊，泼水节快到了，回来过节吧！”
阿秀看着日程表上，排得满满的国际舞蹈大赛的行程，只能无奈地拒绝了阿妈。
“阿妈，这边要参加国际舞蹈大赛，走不开啊……”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阿秀仿佛能看到母亲失望的神情。
“阿妈，现在我可以明确的答应你，我们一家都要回来参加家乡的隆重节日了，保罗己经订好了机票，我们明天一早就飞回来……”
阿秀记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兴奋不己的母亲仿佛就在自己的身边。她想起电话里母亲惊喜又激动的声音，还有隐隐传来的啜泣声，心中满是愧疚。
保罗将阿秀搂得更紧了：“明天就能见到阿妈了，别太难过了……”
他拿起平板电脑，指着上面的照片，“我们一起把玉佩浮图的故事挖掘出来，让更多人了解它的价值。”
阿秀轻轻点头：“可惜啊，图腾原本是十二个，可现在只剩下这一个了。”
“咱们一起去寻找。”
保罗坚定地说，“说不定在寻找的过程中，还能揭开当年的真相。”
阿秀靠在保罗肩头，轻声说道。
“亲爱的，谢谢你！”
“不客气，我的天使！”
保罗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而这一切，都要从保罗的一次偶然发现说起。
几个月前，他在整理阿秀的家族旧物时，从一本泛黄的相册里发现了一张阿秀一家与玉佩浮图的照片，照片背面父亲的字迹清晰可见——
十二图腾，缺一不可。
出于对文物的热爱和对阿秀家族故事的好奇，他开始西处查阅资料，深入研究，这才知道玉佩浮图背后隐藏着如此重大的秘密，也因此促成了这次回乡之旅，像是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因为订票失误，飞机不能从南太岛国首飞江下县所在的州府，只能先落地离那里最近的一个大城市，只有那里才能降落国际航班。然后，再换支线航班飞到州府，之后，再从州府租车或坐大巴到江下，再从江下打车回巴郎山。
这曲折的行程，让阿秀有了更多时间去回忆过去，反思自己这十年来对母亲、对家乡的态度，像是在漫长的旅途中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
“对了，你和阿妈通话时，阿妈是不是提到了玉佩浮图丢失的事？”
阿秀正出神，保罗突然打破沉默。阿秀回过神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焦虑。
“是啊，阿妈在电话里说玉佩浮图不见了，我听后心里紧张得不行。”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玉佩浮图对我们家来说意义重大，我真怕阿妈会因此受到太大的打击。”
“所以，你打算回去后怎么帮阿妈找呢？”保罗追问道。
阿秀望着窗外的云层，眼神中透着坚定：“我打算一回去就和阿妈一起仔细回忆浮图可能放置的地方，然后一点点找。我还会发动亲戚朋友，大家一起帮忙找。”
她转头看向保罗，眼中满是期待，“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
保罗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我会一首陪着你。”
临出发前，母亲打来的那通电话，深深搅乱了她近来的某些思绪。
那天，阿秀正在自家别墅内沐浴。浴室里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镜面，忽然听见卧室外手机响起，阿秀便请保罗帮忙接电话。
“亲爱的，帮我接一下电话。”
保罗进屋拿起电话，习惯性的用英语打招呼。
“哈喽……”
电话里却静静的，过了很久才传来阿西婆的声音。
“喂，你是谁？我找阿秀。”
“哦，你好！我是阿秀的丈夫，我叫保罗……”
“包…… 落，哦，你怎么会讲老家话？”
“我是巴郎山的女婿啊，当然会讲老家话！”
“那真是太好了，那…… 那我家阿秀呢？”
“你家阿秀？她现在不方便，请问您是哪一位？”
“我是她的阿妈……”
“哦，阿妈！你好啊！”
“对，我是阿妈，你也叫我阿妈……”
“哦，上帝啊，阿妈！你好！”
“我不是上帝，我是妈妈，就是阿妈。”
“哦，阿妈您好！你的声音好可爱！”
“呵呵…… 你还真会说话，对了，不跟你啰嗦了，我家阿秀呢？你让阿秀接电话。”
此时，阿秀披着浴巾走了过来，保罗将电话递给她。
“是阿妈！怎么了？”
“你要的浮图…… 不见了！”
“啊，怎么回事？”
隔着电话和重样，阿秀都能感受到阿西婆那张沮丧的脸。
“弄丢了……”
“怎么会这样？……”
阿秀看看保罗，“阿妈您别着急，是不是您放错地方了？”
“不会，这东西阿妈我放了几十年了，不会放错的！”
“您再想想，是不是昨晚您出去喝酒，带出去后，忘在哪里了？”
一阵沉默，电话那边的阿西婆似乎陷入努力的回忆中。
“哎呀……”
“怎么了？是不是想起来了？”
“对，我想起来了！”
“在哪里？”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等我去找找再告诉你……”
“阿妈……”
不等阿秀还想说什么，阿西婆早己挂了电话。
阿秀轻抚着身旁孩子的头发：“孩子们，很快就要见到你们的外婆了。”
虽然孩子们还在沉睡，但阿秀却仿佛看到了他们见到外婆时的兴奋模样。
女儿一定会扑进外婆怀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儿子则会举着他画的画，骄傲地展示给外婆看。
机舱内灯光渐渐调暗，乘客们纷纷躺下休息。阿秀靠在保罗的肩头，心中思绪万千，这十年来的种种经历如同电影般在眼前闪过。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偶然发现阿西婆摆放宝贝的画面。
那时，阿西婆会时常穿过家中客厅站到露台上，再从露台边爬上二层阁楼，再从阁楼爬到窗户外，从窗户上围墙，走到一棵古老的茶树前，爬上古茶树，在一层层，一支支茂密的树叶中找到一个隐藏的极好的树洞。
那时，她家的大黄狗会一首忠诚的守护她她，跟着她来到古茶树下。当大黄叫了两声之后，阿西婆便从树洞中掏出一个用芭蕉叶裹着的匣子，然后，悠闲的骑坐在树杈上，慢慢的撕掉芭蕉叶，匣子上便会呈现出一个用七色刺绣包裹的小布包，布包内包着的，便是另一个精美的，檀木嵌着银边纹饰的小匣子。当阿西婆慢慢打开匣子，拿出，或放入玉佩时，每次都会露出幸福的笑脸。阿秀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躲在角落里，好奇又兴奋地看着母亲的一举一动，心中满是对那个神秘宝贝的向往。
而这样的场景，她恐怕这一生都难以再见一次了。回忆如同一缕青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此时，从东岛国飞向同一座机场的另一架国际航班上，阿布靠在商务舱的座椅上。他拿出一个 iPad，打开搜索软件。地图上的小红点指向巴郎山区，那个小红点正急速移动着，这让阿布不禁想起了，他的队员们送他时的情景。
东岛国机场，国际出发厅外，一排整齐的机车停在路边，一排泛着炫亮光斑的头盔整齐的放在机车上。
“我说了别送我，你们怎么都不听话？”
机场内，阿布孤独的身影站在安静的出发大厅里。他站在出发口，停下了脚步。当他转身时，一群车手装束的人出现在他的身后。惠子走到他的身边，满面愁容的看着他。
“教练，拜托您了！您一定要找到他！”
阿布看看众人，眼里露出坚毅的目光。
“哦，你们都回去吧！”
众人集体给阿布鞠躬行礼。
一辆轮椅推出一个年轻的受伤的车手，他头上缠着绷带没有说话。阿布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不甘，心中一阵刺痛。他想起这个孩子刚加入车队时的样子，充满朝气，对赛车充满热爱，如今却因为那场意外，只能坐在轮椅上。梦想仿佛被击碎，那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阿布看看大家，转身走进安检口。
舷窗外，夕阳染红了天际。
阿布转脸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似有太多的回忆让他放不下。
东岛国某地下赛车场内，人声鼎沸，摇旗呐喊。浩二驾驶着一辆血红色的大排量改装摩托车，在车流中风驰电掣。浩二从头盔里看着眼前的一个弯道，顺利通过。再进入下一个弯道，他又顺利通过。他得意的回头，看着领队台上，惠子向他做着胜利的手势，那手势仿佛是对他的赞美与鼓励。
就在这一瞬间，一名车手超过了他。情急之下，浩二猛拧油门向对手追去。眼看就要追到对手，第三个弯道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不好！”
浩二感到不妙，紧急压低身体姿态。摩托车仍擦着地面急速冲过弯道。
浩二转回头，骄傲并鄙视的看着对方。
眼看就要冲过终点线，却不料从后方冲出来另一辆机车。这辆机车与浩二的机车几乎平行飞驰。情急之下，浩二猛然违规向对方靠拢过去。
突然，弯道内，两台机车用时侧翻。浩二翻滚着，被甩下机车。
对方车手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出去，脑袋重重的砸在隔离墙上。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现场瞬间陷入混乱，如同被打翻的蜂巢。
事故发生后，现场一片混乱。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尖锐而急促。医护人员迅速将伤者抬上担架，紧张而有序地进行救援。浩二躺在地上，看着自己变形的赛车，心中充满了懊悔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知道，自己的赛车生涯可能就此结束了，梦想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想到这里，阿布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面对这残酷的回忆。
东岛国民事审判法庭内，法官宣判：浩二被判在非法竞赛中故意违规，除赔偿伤者大笔费用，还被判少年惩教，并被判终身禁止参加任何比赛。
看着旁听席上，浩二的父亲水井先生和太太麻子忧伤的面孔，阿布与惠子及车队众位车手，纷纷露出沉痛与沮丧的神情。庭上，浩二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滴在其带着手铐的双手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父母的愧疚，对自己行为的悔恨。他多么希望一切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那么冲动，可惜时光无法倒流。
“浩二，你在哪里啊？”
望着舷窗外绚丽的景色，阿布完全没有心情欣赏这般美景。
“对了，听说你小子现在叫什么，阿宝。嗯…… 无论你是阿宝，还是浩二，你就等着我吧。无论你在哪里，我这次来，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将你带走。带你回归我们曾经的荣誉……”
阿布握紧拳头，眼神坚定。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就算踏遍巴郎山的每一个角落，也要找到浩二，帮助他重新找回生活的信心，让那黯淡的光芒重新闪耀。
机舱内，大多数旅客都在休息，有人在做着各自的事。
一位来自东方的导游正在给几位旅客介绍“泼水节”的有关事宜。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泼水节的热闹场景。
“泼水节那天，大家会穿着鲜艳的民族服装，拿着水盆，互相泼水祝福。被泼得越湿，就代表越幸运……” 旅客们听得津津有味，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
见两个孩子依然安详入睡，保罗还在认真的看资料，阿秀望着舷窗外，继续发呆。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家乡，想起了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在河里摸鱼，在山上摘野果的快乐时光，想起了父亲手把手教她跳舞的温馨画面，想起了母亲在油灯下为她缝补衣服的慈爱模样。
一位乘务员拿过来一张毛毯递给保罗。保罗将毛毯给阿秀轻轻盖上。阿秀回身看着保罗甜蜜的笑笑。
阿秀轻抚着毛毯的边缘，轻声说道。
“也不知道阿妈现在怎么样了？”
保罗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
“放心吧，阿秀，我相信一切都会顺利的。”
阿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父亲的音容笑貌。她仿佛又看到了父亲在舞台上那充满活力的身影，听到了他那激昂的指挥声。
年轻时的父亲能歌善舞，不仅是村里的文书、会计和电影放映员，还是文艺积极分子，又是村歌舞团的团长，每次演出，他都会站在最前面，带领大家载歌载舞，那欢快的节奏，至今还回荡在阿秀的耳边。
泪水再次涌出眼眶，阿秀轻声说道：“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吧……”
保罗将阿秀紧紧拥入怀中，轻声说道：“无论命运如何，我们都会在一起，共同面对一切。” 阿秀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也不知道，阿妈找到浮图没有？”
保罗慈爱的看着阿秀。
“放心吧！这事不着急，回去了再说，这几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阿秀点点头，闭上眼睛，溫柔靠在保罗的肩膀上。这个归乡路，可能是她人生旅程中，最令人心累，也是最艰辛的一次体验了。
相比她近三十年来异常顺利的人生，从小喜爱的歌舞，能成为她受益终身的事业，能到全球各地学习和演出，能将家乡的文化介绍到国外，能遇见相爱一生的爱人，还有两个可爱的、天使般美丽的孩子，能在舞台上展示自己的文化，以及在舞台之外，均能收获无数的赞誉与奖励，得到莫大的荣誉。儿时的梦想，其实早己超乎她想象的实现。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突遭劫难，无故身故这件事，她这辈子当是一个非常幸运和幸福的女人。
如果，那个世代祖传的宝贝玉佩浮图能找到，能将它带到国外，不仅保罗也能从它的研究中得到更多的启示，自己也能从它神奇的传说中，为自己的创作带来更多、更好意想不到的收获。
高高的云层之上，巨鹰一般的客机做了一个漂亮流畅的大转弯后，展翅飞向目的地。
听到机舱内响起广播员清脆而甜美的播报声，阿秀内心默默做起了祷告。
“愿天遂人愿！愿父亲在天之灵保佑，保佑我们一家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愿与我相亲相爱的人，愿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能幸福永远，天长地久，永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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