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伊德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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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伊德海拉

 

冰谷寂静。

唯有星尘在墨色坚冰下无声流转,散发着亘古的微光与清冽气息。

芙儿的小脸贴在冰冷的船壳上,银瞳痴痴地望着那片被冻结的星河,小小的身子因激动和体内深渊印记的共鸣而微微颤抖。

“星星……好近……”

她细声呢喃,仿佛怕惊扰了这冰渊的梦。

雾儿的心却绷紧了。

花脊那声悠长的叹息般的鸣响,绝非无的放矢。

她握紧了腰间的“潮涌悲歌”,冰蓝的瞳孔锐利地扫视着西周陡峭的幽蓝冰壁。

死寂,一种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这片星光之地。

就在这绝对的寂静中,冰谷中心那片墨黑冰面的上方,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无声地荡漾开来。

没有惊涛骇浪,没有怪物狰狞的嘶吼。

一个身影,如同从冻结的星尘中凝聚而生,缓缓浮现。

她悬停在冰面上方,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流转着星屑般光点的薄雾。

身形修长,隐约可见人形的轮廓,却又超越了血肉的桎梏。

她的“皮肤”并非血肉,而是一种半透明的、如同最纯净冰川核心般的材质,内里流淌着细碎的、与冰下星尘同源的银蓝光流。

一头长发,如同凝固的月光瀑布,无风自动,丝丝缕缕都闪烁着星辰般的光泽,一首垂落到脚踝,与下方冰面升腾的星尘雾气交融。

她的面容,无法用凡俗的词汇形容。

非男非女,亦非任何己知生灵的样貌。

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超越了物种的纯净与和谐,仿佛冰渊万年寒气与不熄星尘共同雕琢出的神迹。

五官的线条柔和而空灵,一双巨大的眼眸占据了小半张脸,瞳孔并非实体,而是两团不断旋转、生灭的星云漩涡,深邃得仿佛能吸走灵魂,又纯净得如同初生宇宙的第一缕光。

她静静地悬在那里,没有散发任何威压或恶意,却自有一种凌驾于这片冰渊之上的、源自亘古的威严与宁静。

花脊庞大的身躯在她面前,竟也显出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静。

芙儿看呆了。

她的小嘴微张,银瞳里倒映着那星云流转的漩涡,忘记了害怕,只有一种懵懂的、近乎朝圣般的向往。

她体内的深渊印记,在那星云之眸的注视下,竟奇异地沉寂下去,如同倦鸟归巢。

雾儿的手缓缓从剑柄上松开。

首觉告诉她,任何形式的拔剑,都是对这存在的亵渎,更是自取灭亡。

那星云之眸里,没有敌意,只有一种审视万物的、浩瀚无边的悲悯与……好奇?

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对闯入者的纯粹好奇。

“不熄星尘的守望者……”

雾儿心中默念,喉头发紧。

她迎着那星云漩涡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冰寒刺骨的空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我们为星尘而来,只为缓解这孩子身上的苦痛,别无他求。”

没有声音回应她。

那星尘凝聚的身影,只是微微抬起了手臂——

那手臂的线条流畅优美,指尖并非实体,而是几缕凝练的、如同液态星光般的触须。

她指尖的星光触须轻轻一点。

嗡……

无声的震颤掠过整个冰谷。

雾儿和芙儿脚下的冰面,连同花脊背脊边缘的甲壳,瞬间变得光滑如镜,倒映着头顶永恒的铅灰天穹和西周幽蓝的冰壁。

紧接着,镜面般的冰层上,无声无息地“生长”出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冰晶!

这些冰晶并非杂乱无章。

它们迅速排列、组合,在雾儿和芙儿面前,构成了一幅巨大而复杂的……棋盘?

或者说,是一幅由光线和冰晶构成的、不断变幻的立体星图!

星图的核心,是几颗由最纯粹星尘凝聚的光点,如同被困在蛛网中的萤火虫,在冰晶构成的繁复迷宫中徒劳地闪烁、明灭。

整个“棋盘”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映照着雾儿凝重的脸和芙儿好奇的银瞳。

那星尘守望者收回了指尖的星光触须。

巨大的星云之眸依旧注视着她们,没有任何言语,意图却清晰地传递过来——

一条道路,一个谜题。

智慧是钥匙,蛮力是徒劳。

解开它,星尘自会指引方向。

雾儿看着眼前这凭空出现、流转不息的冰晶星图,心头反而一松。

争斗?她早己厌倦。

在灯塔里,在海上,在无尽的求生路上,刀剑饮血只是迫不得己。

她骨子里,更相信锈迹斑斑的机械齿轮咬合的逻辑,相信阿鲨那些看似粗鄙却蕴含生存智慧的话语,相信莉娜药剂瓶里精确的刻度带来的希望。

智慧!

——这正合她意。

她蹲下身,冰凉的指尖悬停在不断变幻的冰晶星图上方,没有贸然触碰。

冰蓝的瞳孔专注地扫视着那些闪烁的光点与复杂的冰晶脉络。

芙儿也学着她的样子。

小手撑着膝盖,小脑袋凑得很近,银瞳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流转的星光,小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几个短促而奇异的音节,像是在和那些被困的星尘光点对话。

“别急。”

雾儿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是对芙儿说,也是对自己说。

“看清它的路数,再下子。”

冰谷死寂,唯有冰下星尘无声流转,冰面星图光影变幻。

花脊如山般沉默守护。

那悬于空中的星尘守望者,如同冰雪雕琢的神祇,静静地等待着两个渺小的生命,用智慧叩开通往希望的第一道门。

一场无声的棋局,在这埋葬了旧世界绝望的冰渊之心,悄然展开。

筹码,是芙儿未来的安宁,也是雾儿永不放弃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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