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颜拄着剑半跪在地，混沌剑源的暴动在顾长安的压制下逐渐平息。
她抹去嘴角血渍，望向脚下深不见底的裂谷——方才那一剑劈开的地缝中，仍有残余剑气如雷蛇般游走，所过之处山石崩碎，连魔气都被绞得干干净净。
“师尊，要下去探查吗？”她声音沙哑，却难掩眼底锋芒。
顾长安广袖一挥，剑气余波扫过裂谷，霎时地动山摇。
他淡淡道：“不必，此地己被你剑意荡涤，连只魔傀渣滓都剩不下。”
话音未落，顾长安左手结印轻点虚空，无数金色符文从地底浮出，如琉璃般寸寸崩解。
原本笼罩西周的透明屏障随之消散，夜风裹着远处城内的喧嚣骤然涌入耳畔——更夫敲梆声、犬吠声、甚至守卫急促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之前布了隔绝阵法，省得惊动杂鱼。”他甩袖转身，月光勾勒出挺拔背影，“回客栈吧。”
清风城·客栈
月光如银，倾泻在清风城鳞次栉比的屋檐上。
客栈二楼厢房的雕花木窗半开，夜风裹挟着远处打更人的梆子声，一下下敲在林洛颜紧绷的神经上。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微鼓的脸颊上，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仿佛外界的腥风血雨都与这团小奶糕无关。
林洛颜抱剑倚在门边，目光扫过孩子蜷缩的轮廓，指尖无意识着剑柄上的裂痕——那是硬撼风老时留下的。
混沌剑源在丹田深处蛰伏，像头餍足的凶兽，稍不留神就会反噬主人。
"看够了吗？"
顾长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惊得林洛颜险些拔剑。
白发师尊斜倚雕花木柱，手里捏着个白玉酒壶，月光在壶身流转如银河。
他屈指弹出一道剑气，窗边烛台"噗"地燃起青焰："剑修最忌心神不宁，你此刻的剑气比外头打更的老头还散。"
"师尊教训的是。"林洛颜垂下眼睫，剑鞘磕在青砖上发出清响，"只是墨宛和沈姨..."
"救人的剑要比杀人的剑快三倍。"顾长安突然把酒壶抛来，壶口翻涌的金色雾霭在半空凝成小剑形状，"喝点？"
林洛颜抬手接住酒壶，异香钻入鼻腔的瞬间，脊柱剑纹骨刺竟自行嗡鸣。
琥珀酒液入喉刹那，九道金纹自咽喉首坠丹田——那根本不是寻常灵酒，而是融了三颗九转淬体丹的淬体药引！
皮肤下金芒流转，先前被魔气撕裂的伤口疯狂增生肉芽。
她清晰感受到脊柱正在蜕变，新生骨刺如剑胚般嵌入椎节，混沌剑气游走时再不像先前那般灼痛难忍。
“养剑心，修剑魂，锤剑骨。"顾长安指尖在虚空划出三道金痕，每道痕迹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剑意，"你那招混沌破妄，剑气够利，剑骨够硬——"
他突然闪身贴近，指尖悬在林洛颜心口半寸，剑气如丝，激得她衣襟微颤。
“剑心空荡，纵使剑气裂天，也不过是柄无魂之刃。”他收手负立，月光将白发镀上一层银霜。
月光如银纱般洒在客栈厢房内，林洛颜握着酒壶的手指蓦然收紧，剑纹骨刺在脊柱间游走的酥麻感尚未消散。
她望向师尊映着月光的白发，喉咙发紧："师尊说...这里空着？"
顾长安的指尖仍虚点在她心口，忽然屈指弹出一道剑气："剑骨能承万钧，剑魂可裂苍穹，但若没有一颗真正的剑心——"剑气嗡鸣着穿透木窗，城外十里外的山头轰然炸成漫天齑粉。"不过是柄锋利些的菜刀……"
他忽然顿住，广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方才说嗨了，把当年在网络小说里看的设定当真了！
林洛颜瞳孔骤缩，剑气余波掀起的夜风撩起她的鬓发："师尊，这剑心究竟该如何养？"
林洛颜目光灼灼，浑然不知自家师尊正在疯狂编词。
"咳咳。"顾长安背过身负手望月，嗓音飘渺如仙：“嗯，那个...你可知上古剑仙为何能一剑斩星河？”
林洛颜茫然摇头，却见师尊突然负手望月，语气陡然深沉："因为他们都练成了无敌剑心！"广袖翻飞间，整座客栈突然被无形剑意托起三尺，“任他万般邪祟，我自一剑破之！心中无敌，则剑道无敌！”
窗外传来瓦片坠地的脆响，掌柜的哭嚎声刺破夜空。
林洛颜盯着师尊绷紧的后颈，突然眯起眼睛："师尊方才说养剑心的时候...好像在咽口水？"
"胡说！"顾长安猛地转身，发梢扫过少女鼻尖，"为师这是...在酝酿剑意！"他指尖突然亮起星芒，客栈轰然落地激起漫天烟尘。
林洛颜望着窗外惊飞的夜鸟，掌心轻轻按在苏羽蜷缩的背脊。
混沌剑气在丹田流转，识海深处浮现墨宛被铁链贯穿的画像，沈清幽挡在她身前的霜甲，还有此刻枕边奶娃娃均匀的呼吸。
“弟子愚钝。”她忽然抬眸，金瞳深处似有晨曦破云，“可比起无敌心，我更想养一颗守护心。”
顾长安举壶的手顿了顿，琥珀酒液在半空凝成剑形：“守护心？”
“是，徒儿要养守护心。”林洛颜眸中金芒如旭日初升，乾坤震岳剑自鞘中跃出，剑锋挑起月光如练，"护该护之人，斩该斩之敌——师尊的无敌心，弟子怕是学不来呢。"
顾长安举着酒壶的手僵在半空，突然仰头将琥珀酒液尽数倒进口中。
月光下，他耳尖那抹薄红终于漫上冷白的面颊："咳...守护心也不错。”
顾长安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喉结滚动间，酒壶"当啷"置在窗框上。
“后日劫法场，便用这守护心，让那些人看看何为真正的剑修。”
夜空忽有流星划过，林洛颜握紧剑柄轻笑。
清风城刑场？
正好拿他们血，祭她新悟的剑！
林洛颜指尖抚过剑脊，裂纹竟在混沌之气滋养下悄然弥合。榻上苏羽翻了个身，嘟囔着含混的梦呓。
窗外更深露重，而剑己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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