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跨年夜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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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跨年夜的短信

 

手机屏幕的光在陆知珩指尖明明灭灭时,客厅里的挂钟正咔嗒走过十一点五十九分。窗外的城市己经浸在跨年的喧嚣里,远处的烟花时不时炸响,把墨蓝的夜空染成鎏金或绯红,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装着碎星的琉璃盏。

他坐在书桌前,摊开的物理错题本上还留着演算到一半的公式,笔尖悬在纸面三毫米处,却迟迟落不下去。桌角的台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墙上贴着的成绩单上——苏清沅的名字在榜首,用红笔圈着,像枚醒目的勋章,而他的名字紧随其后,隔着一道窄窄的墨痕,却像隔着条跨不过的河。

“知珩,吃点橘子?”妈妈端着果盘走进来,看见他盯着手机发呆,笑着扬了扬下巴,“等零点呢?同学群里都在刷倒计时了吧?”

陆知珩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着手机壳边缘。那是个黑色的硬壳,边角被磨得有些发白,是去年运动会时苏清沅不小心撞掉他手机留下的痕迹。当时她穿着红色运动服,额角渗着细汗,弯腰捡手机时马尾辫扫过他手背,像只轻巧的蝴蝶停了一瞬。“抱歉啊陆会长,”她把手机递回来,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下次接力赛,我们班可不会再输给你们了。”

结果那天的接力赛,高二(三)班真的以零点三秒的优势赢了(一)班。而上个月的月考,苏清沅以七分的差距第一次超过了他这个蝉联三年的年级第一,还在颁奖典礼上接过他递来的奖状时,低声说了句:“陆知珩,原来你也会有失误啊。”

挂钟的秒针开始做最后的冲刺,客厅里的电视正放着跨年晚会,主持人的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兴奋,混杂着窗外越来越密的烟花声。陆知珩点开与苏清沅的对话框,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他问她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辅助线做法,她回了张手写图,字迹清隽,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她标错的一个点,旁边写着:“这里笔误,陆会长可别学错了。”

指尖在输入框里敲了又删。先是写“新年快乐”,觉得太普通;加了句“考试加油”,又显得太刻意;想提上次她标错的辅助线,终究还是删掉了。秒针指向五十九秒时,远处突然炸开一串盛大的烟花,金红色的光浪涌进窗户,漫过他的错题本,漫过墙上的成绩单,也漫过他攥紧手机的指节。

零点整。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按下发送键:“新年快乐,下次月考,我不会输。”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楼下传来邻居们的欢呼。陆知珩靠在椅背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在烟花的余响里,咚咚地敲着胸腔。没过十秒,手机震了一下。

苏清沅的消息进来了,只有一行字,带着她惯有的从容利落:“随时奉陪,陆会长。”

他盯着那行字笑了笑,把手机屏幕按灭,重新拿起笔。错题本上的公式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笔尖落在纸上时,带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像是为这场无声的约定,铺了满地碎金般的注脚。

林翊在便利店的微波炉前跺着脚取暖时,手机在羽绒服口袋里震得像只不安分的麻雀。他刚结束兼职,深蓝色的工牌还别在胸前,上面的照片被洗得有些模糊,嘴角撇着,是拍照时故意摆的臭脸。

“叮——”微波炉提示音响起,他拉开门拿出加热好的关东煮,塑料碗烫得指尖发麻。跨年夜的便利店挤满了买醉的年轻人,空气里飘着关东煮的萝卜香和廉价啤酒的味道,玻璃门上凝着层白雾,把外面的世界隔成一片朦胧的光晕。

他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咬开鱼丸的瞬间,手机又震了。这次是夏沫的朋友圈更新,九宫格照片里,她站在学校元旦晚会上,穿着班里统一租的白色连衣裙,手里举着荧光棒,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配文是:“和笨蛋们的跨年夜!”

林翊嗤笑一声,指尖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停在她第三张照片上。她的裙摆沾了点蛋糕奶油,大概是玩游戏时被同学抹的,头发也乱蓬蓬的,果然还是那副冒失样。上周在图书馆,她抱着一摞书转身,撞在书架上,哗啦啦掉了满地,还是他蹲下来帮她捡的。当时她红着脸说谢谢,手指却不小心戳到他手背,像只受惊的小猫似的缩了回去。

“笨蛋。”他低声骂了句,心里却莫名有点空落落的。刚才下班时路过学校,晚会的音乐顺着风飘出来,他站在围墙外听了会儿,总觉得能从喧闹的合唱里,分辨出她跑调的声音。

关东煮的汤渐渐凉了,窗外的烟花突然亮起来,把玻璃上的白雾照得透亮。林翊看见几个穿校服的学生举着气球跑过,其中一个女生的辫子和夏沫一样,扎得高高的,随着跑动的姿势晃来晃去。

手机时间跳到零点的瞬间,他几乎是凭着惯性点开了和夏沫的对话框。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她发了张数学卷子的照片,问他最后一道选择题是不是选C,他回了句“猪脑子,选B”,然后她就没再理他。

输入框里的字删了又改。想说“晚会好玩吗”,觉得太刻意;想问“蛋糕好吃吗”,又觉得太啰嗦。最后盯着她照片里沾着奶油的裙摆,敲下一行字:“笨蛋,新的一年别再蠢了。”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他突然有点后悔。万一她觉得他在骂她怎么办?万一她又像上次那样,气鼓鼓地发一串表情包怼回来怎么办?他甚至己经想好了道歉的话,手指悬在屏幕上,心脏跳得比刚才微波炉的震动还要厉害。

三十秒后,手机震了。夏沫的消息只有一句话,带着她标志性的、有点凶巴巴的语气:“你才是最大的笨蛋!”

林翊看着屏幕笑出声,差点把嘴里的萝卜喷出来。便利店的暖光落在他脸上,把他嘴角的笑意染得格外清晰。他拿起手机,飞快地敲了句“多穿点,别感冒”,想了想又删掉,改成“关东煮给你留了萝卜,要吃自己来拿”,终究还是没发出去。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他低头喝了口热汤,觉得这个跨年夜,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江澈的电脑屏幕上,代码正一行行滚动,像条沉默流淌的河。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主机的嗡鸣和他敲击键盘的声音,窗外的烟花偶尔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挤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他正在调试一个图像识别程序,屏幕上的测试图是上周在图书馆拍的——温以宁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页边空白处画着小小的蒲公英。当时他举着手机想拍窗外的晚霞,却不小心把她也框进了镜头,她抬头看过来时,睫毛上像落了层金粉,轻声问:“江澈,你在拍什么?”

“拍算法的最优解。”他当时是这么说的,说完就后悔了。果然她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说:“理科生的浪漫,还真是特别。”

实验室的挂钟敲了十一下,他保存好代码,起身去接水。饮水机的水流声里,突然想起温以宁昨天递给他的诗集,封面上印着句“风停在窗边,嘱咐我要热爱这个世界”。他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她用铅笔在空白处写了行小字:“你说代码有逻辑,可喜欢一个人,好像没什么逻辑可言。”

手机放在桌角,屏幕暗着。他和温以宁的聊天记录很干净,大多是讨论问题——她问他怎么用Excel做数据统计,他问她“隽永”和“永恒”在诗里有什么区别。上次她发了首自己写的诗,末尾说“韵脚总也找不到合适的字”,他回了串代码:if (meet you) { rhyme = perfect; }

她当时回了个笑脸,说:“江澈,你赢了。”

跨年晚会的倒计时声从走廊尽头的活动室飘过来,夹杂着同学们的笑闹。江澈坐在电脑前,指尖悬在键盘上,突然想给她发点什么。不是讨论问题,不是代码,就只是想说点什么。

他想起她写诗时会轻轻咬着笔杆,想起她念诗时尾音会微微上扬,想起她昨天递诗集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片羽毛轻轻扫过。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零点,窗外的烟花突然炸开,把整个实验室照得如同白昼。

他在输入框里敲下一行字,删了代码术语,也删了生硬的修辞,只留下最首白的心意:“代码说,遇见你,是最优解。”

发送的瞬间,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主机的嗡鸣。实验室的灯光很亮,却照不进他发烫的耳尖。没过多久,手机震动起来,温以宁的消息像片羽毛,轻轻落在屏幕上:

“我的诗里,你是唯一的韵脚。”

江澈看着那行字,突然觉得屏幕上的代码都变得温柔起来。他关掉程序,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百叶窗。外面的烟花还在绽放,一朵接一朵,像是为这个答案,缀满了天空的星星。他拿出手机,点开和她的对话框,慢慢敲下一行字:“那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蒲公英?”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远处传来新年的第一声钟响,混在烟花的余韵里,温柔得像是谁在耳边轻声应了句:“好啊。”

跨年夜的短信像三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各自的世界里漾开圈圈涟漪。陆知珩的错题本上多了道新的演算题,旁边写着“苏清沅易错点”;林翊的便利店萝卜始终没等来主人,却在第二天的早自习,被夏沫塞了颗大白兔奶糖;江澈的实验室窗台上,多了本摊开的诗集,书签停在写着“风与代码,共赴星河”的那页。

城市还在沉睡时,第一缕晨光己经爬上窗台。那些在零点发送的短信,带着烟花的温度和心跳的频率,悄悄在时光里扎了根。或许要等到下一次月考,下一次争吵,下一次并肩看蒲公英的时刻,他们才会明白,那个跨年夜的短信里,藏着比新年快乐更重要的东西——是少年人未曾说出口的在意,是藏在倔强里的期待,是理科生的逻辑与文科生的浪漫,在零点的星光里,完成的第一次温柔相拥。

窗外的世界渐渐苏醒,新的一年正沿着阳光铺就的路,慢慢走来。而那些躺在手机里的短信,早己成了秘密的注脚,在往后的日子里,等着被时光一一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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