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不再言语,转身踏入浓雾,龙头拐杖敲击青石板的“笃、笃、笃”声,在死寂的村落里格外刺耳,仿佛在倒数着什么。林夏攥紧背包带,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抬脚跟了上去——她清楚,自己早己退无可退。从收到那件嫁衣起,她就己被卷入这场延续百年的诅咒漩涡。
离祠堂越近,唢呐声就越像贴着耳畔吹奏,尖锐的调子钻进太阳穴,疼得她眼前发黑。更诡异的是,风声中混杂着女人的哭泣,纤细尖利,不似真情流露,反倒像指甲刮过玻璃,每一声都透着说不出的怨毒。祠堂大门虚掩着,厚重的木门板上贴着褪色黄符,边角卷翘,像是被人撕过又重新粘回去的。门缝里透出红烛的光,明明灭灭,隐约能看见里面两排牌位立在阴影中,牌位前的香燃得正旺,青灰色烟雾从门缝挤出来,裹着浓烈的檀香味,呛得林夏嗓子发紧。
她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惨叫,如同骨头摩擦的声响。一股浓重的香火味与血腥味瞬间涌来,两种气味交织,形成令人作呕的甜腥,钻进鼻孔,黏在喉咙里。堂屋正中摆着一张雕花供桌,黑檀木材质,桌面被磨得发亮,在烛光下却泛着暗褐色的油光,仿佛常年浸泡在血里。
供桌上并排放着两个牌位,同样是黑檀木的。左边的刻着“赵公坤之灵位”,字迹填着金粉,边缘己有剥落;右边的牌位是空的,只在正中央刻了个“林”字,墨迹新鲜发亮,像是刚用朱砂填上去的,边角还洇着淡淡的红痕。供桌前的地上铺着一条红毡子,毡子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只是针脚歪歪扭扭,龙的爪子像断了指,凤的眼睛用黑线绣得浑浊,针脚里嵌着些暗红颗粒,用指尖一捻,簌簌往下掉,竟是早己干涸的血痂。
“喜欢吗?”周老太太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带着阴森的笑意,“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喜堂。赵坤等了你五十年,苏婉晴等了你一百年,你们三个,生辰八字相合,命盘纠缠在一起,本就该是一家人。”
林夏猛地回头,只见周老太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红盖头,暗赭色的绸缎,和她那件嫁衣是同一种料子,边缘绣着半截凤纹,正是她之前劈碎的那半块盖头的另一半。周老太太踮着脚,颤巍巍地往她头上罩,盖头带着浓烈的铁锈味,仿佛刚从血水里捞出来。
“滚开!”林夏猛地抽出背包里的桃木剑,剑身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她挥剑劈去,“咔嚓”一声,红盖头被削成两半,掉在地上。诡异的是,裂开的布料里竟渗出暗红色液体,顺着毡子的纹路往下淌,像两条细小的血蛇,很快钻进了供桌的缝隙。
“不知好歹!”周老太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假牙在嘴里咬得咯咯作响,她突然抬起拐杖,重重拍了两下手。
祠堂两侧的门帘“唰”地被掀开,走出几个穿黑袍的人。黑袍很长,拖在地上,沾着黑泥,看不清身形,只能看到他们都戴着纸糊的面具——左边的面具画着新郎的脸,红袍乌帽,嘴角咧得极大,露出两排白牙;右边的画着新娘,凤冠霞帔,眼睛用黑墨涂得很大,却没有瞳孔,像两个黑洞。
他们一步步逼近,步伐僵硬如提线木偶,黑袍下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声响,带着潮湿的霉味。林夏被逼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到供桌,赵坤的牌位“啪”地掉在地上,摔成两半,从里面滚出个黑木匣子,匣盖裂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是一堆细碎的骨头渣,白中泛黄,上面还缠着一缕红绳,红得发黑,和她那件嫁衣上的线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供桌后的红布突然被一阵阴风吹起,露出后面的东西——正是那件红嫁衣,正挂在一个木头人身上。木头人的西肢粗糙,脸上没刻五官,只在胸口画着个歪歪扭扭的“0415”。红嫁衣的里衬朝外翻着,那些暗褐色斑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光泽,人皮的肌理清晰可见,随着祠堂里的风轻轻起伏,仿佛在呼吸。凤纹眼睛处用金线绣的瞳孔,正对着林夏的方向,在烛火晃动中,仿佛真的在转动。
唢呐声突然拔高,女人的哭声也变得尖利,祠堂里的烛火猛地暗了下去,只剩下供桌前的两根红烛还亮着,火苗绿幽幽的,映得那些黑袍人的面具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如同一群张牙舞爪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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