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鞋的鞋底沾着湿泥,是那种深褐色的河泥,带着股腐烂水草的腥气,像刚从河底捞上来的。林夏捏着鞋帮翻过来,鞋跟的缝隙里还卡着几片细小的贝壳,边缘锋利,划得她指尖发疼。她忽然想起许牧说的——灵影村外有条穿村而过的河,叫“忘川河”,1925年赵家灭门后,有人说看到苏婉晴的尸体被扔进河里,红嫁衣在水面上漂了三天三夜,像朵开败的血花。
“这鞋是从忘川河底捞的。”许牧第二天来看鞋时,脸色凝重得像块铁。他捏着鞋跟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从工具箱里抽出把小刀,刀刃薄得像纸,“这里面藏着东西。”
刀尖插进鞋跟的缝隙,轻轻一撬,“咔哒”一声,鞋跟的木头裂开了。一撮黑色的头发掉了出来,缠在刀尖上,发丝油腻,带着股陈腐的臭味。头发里裹着半块骨头渣,泛黄,像块被啃过的鸡骨,却比鸡骨更细,边缘还带着锯齿状的痕迹。
“是赵坤的尸骨。”许牧用镊子夹起骨头渣,放在阳光下看,“周老太太在施‘骨亲术’——用死者的骨头发丝,混着活人的生辰八字,能把两个魂魄强行绑在一起。她这是要让你和赵坤的魂魄结死亲,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林夏胃里一阵翻涌,冲进卫生间干呕起来。喉咙里像卡着那股尸臭味,怎么也吐不干净。
回到客厅,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婉晴的嫁衣”账号。最新一条视频发布于十分钟前,定位显示“灵影村祠堂”。
视频的镜头晃得厉害,像是有人举着手机在跑。画面扫过祠堂空荡荡的供桌,桌上积着厚厚的灰,中间摆着个黑色的牌位,上面用金粉写着三个字,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亡妻林氏之位”。
牌位前还放着个小小的红布包,像装着什么祭品。镜头在牌位前停了三秒,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像是拍摄者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画面瞬间变黑,只留下几秒钟的杂音——像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又像是有人在耳边吹气。
评论区己经炸开了锅,刷新速度快得看不清字:
“这不是婉晴!她昨天还首播试新衣服,声音不是这样的!”
“我用定位查了,这个祠堂就在灵影村最东头,地图上标着‘废弃’!”
“快去救她!刚才镜头晃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供桌底下有只手!”
“楼上的别造谣了……等等,我朋友就在灵影村附近,说那里今天突然来了好多穿黑袍的人!”
林夏盯着屏幕上的“亡妻林氏之位”,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知道,自己必须去一趟灵影村了。不是为了赴那个诡异的“婚约”,是为了弄清楚苏婉晴到底想借她的身体做什么,周老太太藏了一百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还有那些死在红嫁衣下的女孩,她们的死难道就只是“养料”吗?
许牧来送桃木剑时,手里还拿着张黄符,符纸是用朱砂染的,上面画着复杂的符咒,边缘用红线缝着。“这剑是三十年的桃木心做的,能斩煞气。符你贴身带着,遇到危险就捏碎,能挡一下。”
他叮嘱的声音很沉,像在交代后事:“到了灵影村,记住三件事——别喝那里的水,河里的水、井里的水都别碰,那水养怨气;进任何屋子都别踩门槛,门槛是挡煞的,踩了就是把自己的命送进去;看到穿黑袍的人,不管是谁,立刻往东边跑。东边有棵老槐树,三个人合抱那么粗,是村里的风水眼,煞气重,厉鬼不敢靠近,你能在那里喘口气。”
林夏把桃木剑和黄符塞进包里,指尖触到剑鞘上的纹路,是手工刻的,粗糙却有力。
出发前,她走到床底,把那个收纳箱拖了出来。打开箱盖的瞬间,她愣住了——那件红嫁衣又变大了些,原本合身的尺寸,此刻看起来宽了不少,像是为一个更高大的人准备的。袖口处多了圈新的刺绣,针脚还很新,泛着淡淡的红光,绣的竟是灵影村的河道图,弯弯曲曲的忘川河穿村而过,河上的小桥、河边的老树,都绣得清清楚楚。更诡异的是,那些针脚里还嵌着细小的河沙,湿漉漉的,像刚从河边捞上来的。
林夏忽然明白,这件嫁衣不只是苏婉晴怨气的载体,它还在记录着一切——记录着灵影村的路,记录着忘川河的水,记录着那些被时间掩埋的秘密。它像一本活的日记,用丝线和血迹,写着一个跨越百年的诅咒。
火车驶离市区时,窗外的阳光渐渐淡了下去。林夏靠在车窗上,看着熟悉的高楼变成低矮的平房,再变成荒凉的田野。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短信,来自“婉晴的嫁衣”:
“欢迎回家,新娘。”
窗外的风景越来越荒凉,铁轨旁的树木扭曲着枝干,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枯瘦、绝望。林夏握紧了包里的桃木剑,指尖触到剑柄底部刻的小字——是“0415”,不知何时被人刻上去的,边缘还很新。
她忽然觉得,这趟灵影村之行,或许不只是一场救赎,更是一场早就写好的轮回。苏婉晴的恨,赵坤的怨,周老太太的贪,还有她自己的命,都被缠在这根叫“0415”的红线上,绕了一百年,终于要在灵影村,打上最后一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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