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麻烦又找上门。
这一日,孙悟空外出访友。
一个衣着暴露、妖气浓烈、自称“孔雀娘娘”的女妖,带着几个小妖,大摇大摆地来到花果山,指名道姓要见齐天大圣。
绯云萝作为二大王,出面接待。
那孔雀娘娘上下打量着绯云萝,见她一身素净青裙,气息纯净却无甚迫人威势,眼中顿时流露出浓浓的不屑。
“哟,你就是那个一首赖在齐天大圣身边的草木精?”
孔雀娘娘声音尖利,带着刻薄的讥笑,“啧啧啧,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株没甚道行的草精,也敢妄想攀附大圣爷?”
她扭着腰肢,走到绯云萝面前,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戳到绯云萝脸上:
“瞧瞧你这寡淡的模样,要身段没身段,要风情没风情,法力低微,本体更是卑贱!真不知大圣爷留你在身边做什么?当个会说话的盆景吗?还是……专给他疗伤的草药包?”
她身后的几个小妖哄笑起来。
猴群们闻言,纷纷龇牙咧嘴,怒视着孔雀娘娘。
绯云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却异常平静。
她轻轻拂开几乎戳到脸上的手指,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猴子耳中:
“我是什么,大圣心里清楚,轮不到你这花枝招展的孔雀说三道西。花果山不欢迎无礼之客,请回吧。”
“放肆!”孔雀娘娘被激怒,柳眉倒竖,“卑贱草精,也敢辱我?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她五指一张,身后羽毛射向绯云萝!
绯云萝早有防备,身形未动,脚下草地却瞬间疯长。
坚韧的藤蔓如同灵蛇般拔地而起,交织成一面翠绿的盾牌。
噗噗噗!
羽毛深深嵌入藤蔓盾牌,发出腐蚀的滋滋声,却未能穿透。
“哼!雕虫小技!”孔雀娘娘冷笑,正要加大妖力。
“第一招。”绯云萝的声音冷冷响起。
她心念一动,藤蔓盾牌猛地炸开!无数细小的、带着麻痹药性的荆棘刺如同暴雨般反向射向孔雀娘娘及其小妖!
“啊!”小妖们猝不及防,被射中倒地抽搐。
孔雀娘娘反应快,妖力护体弹开大部分,但仍有几根刺擦破了她的皮肤,带来一阵麻痒刺痛。
“贱人!”彩蛛娘娘又惊又怒,彻底撕破脸皮,现出半妖形态,锋利的爪尖闪着寒光刺来。
“第二招。”绯云萝不慌不忙。她周身青光大放,瞬间化作一株巨大的、散发着清冽寒气的“千年玄冰兰”!
极致的寒气喷薄而出!
嗤——!
寒气顺着孔雀娘娘的爪子迅速蔓延,让她动作骤然僵硬迟缓,覆盖上一层白霜,刺骨的寒意让她妖力运转都滞涩起来。
“第三招!”绯云萝的声音带着冰渣般的冷意。
玄冰兰巨大的叶片猛地合拢,如同捕蝇草般,狠狠拍向被寒气冻得行动不便的孔雀娘娘。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不是叶片拍击,而是叶片边缘幻化出一只巨大的、由寒冰凝聚的手掌,结结实实、力道十足地扇在了孔雀娘娘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
“啊——!”孔雀娘娘惨叫一声,被这蕴含植物巨力和寒冰冲击的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半边脸瞬间红肿,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断了几棵小树才停下,狼狈不堪。
她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了,脸上五道清晰的冰棱划痕渗出血珠,混合着脂粉,滑稽又凄惨。
那几根被冻伤的爪子更是僵硬得不听使唤。
“你……你竟敢……”孔雀娘娘捂着脸,又惊又怒又怕地看着恢复人形,依旧一身素净、仿佛什么都没做过的绯云萝。
“滚出花果山。”绯云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再让我看见你,或者听见你嘴里不干不净,下次扇你的就不是巴掌,而是首接送你回炉重造。”
她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孔雀娘娘看着周围对她虎视眈眈、龇牙低吼的猴群,再看看眼前这个气息平静却手段凌厉的草木精,终于感到了彻骨的恐惧。
她怨毒地瞪了绯云萝一眼,却再不敢放狠话,狼狈地招呼起同样受伤的小妖,灰溜溜地驾起妖风逃了,背影仓惶如丧家之犬。
猴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二大王威武!二大王威武!”
绯云萝面上平静,心里却微微叹了口气。
赢了,但被戳中的心事依旧隐隐作痛。
草木精……选错了吗?
她能打得过小妖,日后漫天神佛和天兵天将,是否也有一战之力?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落下,孙悟空回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洞府前残留的打斗痕迹和欢呼的猴群,金眸瞬间锐利起来:“云小萝!怎么回事?有妖来犯?”
猴群七嘴八舌地把刚才孔雀娘娘如何侮辱二大王、二大王如何三招打得对方落花流水的事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孙悟空听着,脸色越来越沉,尤其是听到“卑贱草木精”、“配不上大圣爷”这些话时,眼中金芒爆闪,一股凶戾的妖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吓得猴群都噤了声。
“那孔雀呢?!”孙悟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被我打跑了。”绯云萝淡淡道,不想多提。
孙悟空却一步跨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语气又急又冲:“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俺老孙一棒子把她砸成肉泥!”
“我没事。”她推开孙悟空凑得太近的脸,语气有些冷淡,“一只虫子而己,用不着大圣爷的金箍棒。”
孙悟空被她推开,有些茫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好像不高兴了。
他挠挠头,看着绯云萝转身走向水帘洞的背影,又看看旁边噤若寒蝉的猴子猴孙,突然福至心灵般地大声喊道:
“云小萝!你别听那孔雀精放屁!什么配不配的!你是俺老孙的仙草!是花果山的军师!是俺最好的……最好的……”他卡壳了,一时找不到最贴切的词,憋了半天,在绯云萝脚步微顿的期待中,终于憋出一句,“……最好的道侣!”
“噗嗤!”旁边一只老猴没忍住笑出了声。
绯云萝的脚步彻底停住了。
她猛地转过身,脸上表情精彩纷呈,又羞又恼又哭笑不得:“笨猴子!谁是你道侣!不会用词就别乱用!”
“啊?”孙悟空更茫然了,金眸里写满了无辜和困惑,“道侣……不就是一起修道的伙伴吗?俺们一起修炼,一起打架,一起过日子……这不算道侣?”
他掰着手指头数,觉得逻辑完美。
看着他认真又懵懂的样子,绯云萝满腔担忧和郁闷突然泄了气,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跟这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较什么劲呢?
她走过去,没好气地踮起脚,用手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口:
“是伙伴!生死与共的伙伴!道侣……那是更亲密的关系!你个不开窍的石头猴子!”
“更亲密?”孙悟空抓住她戳自己的手,金眸亮晶晶的,充满了旺盛的求知欲,“有多亲密?比俺们现在还亲密?云小萝,你快给俺说说,道侣到底要干啥?”
夕阳的余晖洒在水帘洞前,将两人拉长的身影交织在一起。
猴群识趣地悄悄散开。
绯云萝看着眼前这张写满纯粹好奇的猴脸,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追问,方才的阴霾似乎被这笨拙又真挚的关切驱散了一些。
路还长着呢。
她无奈又带点甜蜜地想。
“闭嘴,笨猴子!练你的棍子去!”
“还有,不许问你那群兄弟!”
她抽回手,脸上飞起两朵不易察觉的红云,转身快步走进洞中,留下孙悟空在原地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更亲密……道侣到底有多亲密啊?”
花果山齐天大圣的喃喃自语,随着晚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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