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穿透空气，仿佛看到了某些不愉快的过往，语气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我不能赌。尤其……在你证明了你有能力精准击中我的‘失误’之后，我更无法容忍你手上流出的文本，存在任何一丝可能被他人抓住的瑕疵。那会让我……失控。”
“所以，”他微微前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映出林薇惊愕的脸，“我的方式很糟糕。我知道。”他承认得如此首接，反而让林薇措手不及。“那些红圈，那些凌晨三点……那是我唯一能确保绝对掌控的方式。我必须亲眼看着，亲手逼着你，把每一个可能的缝隙都堵死。哪怕……那看起来像羞辱，像报复。”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疲惫：“至于‘辛苦’……不是施舍。是陈述。你确实耗尽了心力。让你休息，是维持效率的必要措施。工具磨损过度，会报废。而我，”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暂时还找不到能替代你的人。”
最后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林薇心中所有的愤怒和委屈。不是情话，甚至没有一丝温情。冰冷、现实、充满了程砚舟式的逻辑——**找不到替代品**。这比任何赞美都更首白地承认了她的价值，也残酷地揭示了他行为背后那套冰冷的运作机制。
林薇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第一次在她面前袒露部分真实想法和弱点的男人。他的偏执源于恐惧——对失控的恐惧。他的严苛源于责任——对巨额交易的责任。他的“休息指令”源于效率——对“工具”性能的维护。一切都那么合理，又那么……令人窒息。
她端起面前那杯早己不再滚烫、却依旧苦涩的美式咖啡，猛地灌了一大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痛，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
“程砚舟，”她放下杯子，杯底与碟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迎视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复杂、带着疲惫、了然、甚至一丝嘲讽的弧度，“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程砚舟闻言，非但没有动怒，那如同冰山般的唇角，反而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近乎于“笑”的微小弧度，转瞬即逝。那笑意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奇异的放松？
“彼此彼此，林翻译。”他低沉地回应，端起自己的咖啡杯，向她微微示意了一下，“在精准打击方面，我们旗鼓相当。”
咖啡杯在空中，隔着氤氲的热气，形成了一个无声的、充满硝烟味的碰杯。
林薇看着他，看着那抹转瞬即逝的、带着认同和某种程度“欣赏”的冷笑，再低头看看自己杯中深褐色的液体。疲惫依旧如同潮水般包裹着她，但心底那股憋闷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郁结，却在刚才那番近乎撕破脸的对话中，悄然消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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