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内,篝火的噼啪声是唯一打破死寂的声响。跳动的火焰在沈晦冰冷的镜片上投下摇曳的光斑,他低头凝视着怀中昏睡的婴儿刘景婴,那小小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蹙着,仿佛承载着不属于这脆弱躯壳的沉重。
宋时玥抱着膝盖坐在对面,火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沾染的灰尘和血污也掩不住那份疲倦。她的目光在沈晦和婴儿之间游移,最终落在那张即使在昏迷中也显得异常沉静的婴儿脸上。沉默良久,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某种……同病相怜的意味:
“喂,姓沈的,”她用下巴点了点襁褓,“这小不点……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沈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目光依旧锁在刘景婴脸上,但那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很重要?这个定义太过模糊。是同胞兄弟?是承载着鸦卉诅咒的容器?是破局的关键棋子?还是……仅仅是“沈晦”这个存在本身的一部分?一个本该在出生时就“死去”,却又带着另一个灵魂的重量,以如此荒诞的方式“复活”在他面前的生命?
一幅模糊的画面突兀地闯入脑海——并非清晰的影像,而是一种感觉:冰冷、黑暗、窒息,还有一丝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源自生命本源的……羁绊感。那感觉如同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层层防备,却又在下一秒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强行掐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留下几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他依旧沉默,只是抱着婴儿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一分。
宋时玥将他的沉默尽收眼底,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看透世情的疲惫。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仿佛要驱散这压抑空气带来的僵硬。
“呵……”她轻笑着,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有的时候啊,人真的是……逼不得己。” 这句话像是对沈晦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在咀嚼自己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沈晦终于抬起了眼皮,目光锐利如冰刃,刺向宋时玥,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
“你是来讲笑话的吗?” 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扎在宋时玥试图维持的轻松假象上。
宋时玥脸上的笑意逐渐冻结、碎裂。她摇摇头,什么也没再说。那点强撑起来的玩世不恭被彻底打散,只剩下深重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说的委屈。她知道,在沈晦这种人眼里,她宋时玥大概就是个为了活命不择手段、满口谎言的女人。解释?辩解?毫无意义。当时在哥哥宋时卯的哄骗下走进这地狱,被当成血源,被卷入这场恐怖的漩涡……她确实只是想活下去啊!只是想抓住任何一根能让她浮出水面的稻草!这有错吗?这份苦涩如同粘稠的沥青,堵在喉咙里,让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空气再次凝固,只剩下火焰舔舐木柴的噼啪声。沈晦不再看她,抱着刘景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了眼睛,似乎真的在休息,但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他远未放松。宋时玥也蜷缩回角落,双臂环抱着自己,下巴抵在膝盖上,目光失焦地望着跳跃的火苗,陷入了只有她自己才懂的沉思。
黑暗,粘稠的黑暗。
刘景婴再次置身于那片熟悉的、令人窒息的虚空。冰冷的精神病院墙壁在意识深处无声地延伸,扭曲的阴影在角落蠕动。但这一次,不同!
那个总是背对着他、散发着腐朽与悲凉气息的老人,竟然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身!
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庞在昏暗中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浑浊得如同蒙尘的玻璃珠,却穿透了层层梦境,死死地“盯”住了刘景婴的意识核心!
干瘪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一个沙哑、破碎、仿佛来自墓穴深处的声音,首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诅咒般的“力量感”:
“要…保…护…好…他……”
那声音并非语言,更像是一道首接烙印在灵魂上的冰冷印记!
“什么?!”刘景婴在梦中惊骇欲绝,想要呐喊,想要追问:“他是谁?!保护谁?!” 但那声音蕴含的力量太过沉重,瞬间压碎了他的意识,将他猛地从深沉的梦境中拽了出来!
“呼——!”刘景婴(婴儿形态)猛地睁开了眼睛,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冰冷的汗珠浸湿了包裹着他的衣物。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沈晦温暖的臂弯里。沈晦似乎睡得很浅,在他惊醒的瞬间,抱着他的手臂也微微收紧。
刘景婴没有动,小小的身体僵硬着,脑海中疯狂回响着那西个字:“保护好他……保护好他……”
那个老人……到底是谁?!是幻觉?是系统衍生的幻象?还是……某种预示?他到底想让我保护谁?沈晦?还是……其他人?
篝火的光芒在沈晦沉睡的侧脸上跳跃,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刘景婴借着微光,低头看向自己——这双稚嫩、毫无力量的小手。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保护?拿什么保护?就凭这具婴儿的身体?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不久前的惊魂一幕:面具男赵忠全那恐怖的力量,沈晦被一拳轰飞撞在墙上的闷响,宋时玥如同破布娃娃般倒下……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清晰地记得那一刻的绝望——力量耗尽,身体虚弱不堪,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晦即将被终结!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
嗡——!
一个声音首接在他意识深处炸响!那声音……极其怪异!它带着系统提示音的某些特质,冰冷、无机质,但“内核”却截然不同!那不是预设好的程序指令,而是一种……带着“强烈情绪波动”的、仿佛真人用尽最后力气在嘶吼的“意志”!
“站起来!为了他!”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极致的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冲垮了他身体的桎梏!他感觉自己的骨骼在疯狂拉长、爆响!肌肉纤维如同充气般贲张、撕裂、重组!皮肤被撑开,血液如同岩浆般奔涌!视野在瞬间拔高,力量感充盈着每一个细胞!那是一种近乎神祇般的掌控感!
他化身魔神,轻易碾压了赵忠全。
然而,当战斗结束,那股支撑着他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虚弱、更加飘渺,带着油尽灯枯的急迫:
“快…走…力量…在消失……支撑…不住……”
这声音……到底是谁?!是系统隐藏的智能?还是……那个精神病院的老人?或者是……某种更古老、更可怕的存在寄宿在他体内?他给予自己力量,只是为了……保护沈晦?
刘景婴小小的眉头紧锁着,篝火的光芒在他婴儿般纯净却又深藏着沧桑与困惑的眼眸中跳跃。他看着自己这双稚嫩的手,又抬眼看向身旁沉睡(或假寐)的沈晦那张沾着血污却依旧轮廓分明的脸。
保护他……这具身体里沉睡的恐怖力量,这份不知来源的“馈赠”与警告,还有那纠缠不清的鸦卉诅咒……前路,如同这摇曳的篝火之外深沉的黑暗,充满了未知的凶险与沉重的责任。他攥紧了小小的拳头,指甲陷进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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