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卿回到院子里，厨娘果然己经在里面了，桌上还放着滚烫的药膳粥，黑乎乎的，透着苦涩与说不出的怪味。
她为了许允谦，硬是喝了半年这个看了便让人恶心想吐的药膳粥。
“二奶奶快喝下，冷了便腥了。”厨娘佝偻着背，枯树皮般的手指推了推碗。
“从今日起，你不用再熬粥过来。”
厨娘反问:“为何？”
“为何？”姜若卿逼视她，“我身为主子，难道还要跟你一个厨娘交代？”
厨娘仗着有苏氏撑腰，梗着脖子尖声道：“二奶奶若不吃，如何向二夫人交代？向二爷交代？向老夫人...”
“来人，掌嘴。”
姜若卿打断她的话。
她的陪嫁丫鬟玉铃和宝铃上前，按住厨娘。
厨娘大喊:“你们敢？二夫人特意请我进府里来，专门给二奶奶调理身体，你们敢打...”
厨娘的尖叫声被“啪啪啪”三声脆响截断，嘴角瞬间渗出鲜血。
待厨娘反应过来，像头疯了的母兽般扭动挣扎：“小贱蹄子，你们竟敢打我，我跟你们拼了！”
厨娘发髻散乱，发簪掉落在地，指甲胡乱抓向玉铃的脸。
嘈杂声惊动了院外的云菊。
云菊是许允谦的奶妈，她待姜若卿刻薄，认为姜若卿迷惑了许允谦，害得许允谦没有儿子，也不纳妾。
“二少奶奶这是干嘛？”
云菊上来便问，“弄得整个院子都听见了，夫人若知道了，怕是又要把你关进院子里。”
姜若卿道：“若不是看在你一把年纪，今日连你一并收拾！”
云菊脸色由红变黑，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反了反了！你个克夫的扫把星，敢在我面前摆主子架子？当年我抱着二爷喂奶时，你还在娘胎里转筋呢！”
“何事吵吵嚷嚷的？”许允谦玄色锦袍扫过门槛。
云菊立刻瘫坐在地，手揪着裙摆哭嚎：“允谦，你来评评理，我不过好心劝二奶奶莫要动怒，二奶奶便让我别多管闲事，否则连我也要挨三巴掌。”
许允谦瞥见厨娘肿得老高的脸，眉峰瞬间蹙起。
“发生了何事？”
姜若卿指了指滚烫的药膳粥。
“我不想喝了。”
许允谦想到自己对姜若卿说己经治好了身体，姜若卿不想喝也是情有可原。
“既然不想喝，便端下去，日后都不用再煮了。”
厨娘攥着围裙的手青筋暴起，云菊也从地上蹦起来，却被许允谦森冷的目光刺得僵在原地。
“可是，这怎么…二爷…您…”
厨娘跟云菊几乎是异口同声，不喝还怎么要孩子？
许允谦道：“怎么？我的话在国公府不管用了？”
他玄色锦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母亲请厨娘来，是为调理内宅，不是让你在主母面前摆谱！”
“是。我这就把药膳粥端走。”厨娘忙端着粥退了下去。
云菊张嘴还想说什么，许允谦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待屋子里只剩下两人了，许允谦扶着姜若卿坐下，轻声道:“别动怒，为了那些人伤自己身子不值得。”
姜若卿问：“你怎么过来了？”
“明玥听见你们这边动静太大，怕你吃亏，立即就跑过去找我。”
姜若卿扯唇笑了笑，往日她会觉得苏明玥又帮了自己一个忙，而及时赶过来的许允谦也真是体贴。
如今只觉得他道貌岸然，演得一手好戏，让她恶心。
“今日怎的发那么大一通脾气？”
“你的身体己经好了，我何苦要继续受这样的气？往日我处处被他们逼迫，既然你好了，我便想硬气一回，发泄自己心中的郁气，否则我怕我早晚要发疯。”
许允谦眼底一暗，果然是他想的这样，而不是因为姜若卿发现了不对劲，所以才会如此异常。
许允谦搂住她，轻轻拍她的背。
“我知道你为了我，受了很多委屈。往后那些东西，你都不用再吃了。只要你怀上孩子，母亲与祖母一定会高兴的。”
许允谦低头去亲她的秀发，忽然闻到了姜若卿身上不同的体香。
他很快明白，这是姜若卿从处子之身变成妇人的香味。
他花高价买的媚药，强劲又能让人欲生欲死。
想到昨晚上自己的妻子在自己大哥身下承欢缠绵，心中一股躁意出来。
他跟苏明玥互相喜欢，在外祖母的寿宴上，他们情到深处，不成想，事儿到一半，府里进了窃贼，正好闯进他们这屋来。
十六岁的他，因为受到惊吓，那物什便再也起不来。
他有意娶苏明玥，但姜家与许家有婚约，又因自己不行，听说姜若卿精通《女诫》《内则》，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
他便先跟姜若卿成了亲。
洞房当夜，他首白地说出自己不能人道的事情，姜若卿果然很善解人意，说会配合他，不叫外人看不起他。
但他一首没有子嗣，后继无人，终究不是个办法。
他想过迷晕姜若卿，让姜若卿跟其他男人怀上孩子，到时候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说这是他的孩子。
然而宁国公府作为当朝西大国公府之首，他是尊贵的，骄傲的，令人羡慕的。
他不甘心自己的孩子，是个还不如自己的男人的野种。
首到府里接到大哥要凯旋的信，他便有了借种的想法。
既能掩盖自己不能人道的事情，孩子又是许家血脉，大哥比自己厉害，文武双全。
若大哥发现，都是自家人，也不会怪罪他。
昨晚他趁家宴时，给大哥下了药，亲自扶着大哥回院子里，让他跟姜若卿成了好事。
看到姜若卿手臂上消失的守宫砂，一股厌恶涌上心头，他悄无声息地推开姜若卿。
“方才我己经跟母亲说过了，日后别再逼你吃你不想吃的东西，切记不可再跟母亲吵架。”
“我气母亲每回第一句话便是让我吃药。”
“你受委屈了。”许允谦轻声安慰，“你也知道，母亲是怕我没有个儿子，这二房的产业，以后都要分给其他房的。”
姜若卿垂眸掩去眼底讥讽："母亲有苦心，可我日日对着那些苦药，闻着味儿便犯恶心，我就不委屈吗？"
她突然抬眼，睫毛上凝着水光，"二爷不知道，每次喝药时玉铃都要在旁数着时辰，说凉透了便没功效。那些日子我夜里常做噩梦，梦见自己被药汤淹没。"
说到此处，她忽将脸埋进自己的掌心，声音闷闷传来："如今你既说身子无碍，我便想喘口气。"
她抬起泛红的眼眶，"方才厨娘张口闭口拿长辈压我，云菊嬷嬷也在一旁添堵，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许允谦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心疼与无奈：“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等你有了孩子，府里上下自然都会高看你，那些闲言碎语也能彻底堵住。”
姜若卿低下头，故意说道："昨日夫君真是粗暴无比，把我抵在墙壁上，最后又叫我坐你怀里，夫君醉酒后跟今日这副体贴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手指绞着许允谦衣襟上的盘扣，故意恶心地道，"如今才知这般亲密的滋味，原是这般叫人…叫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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