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管事房。
赵坤背着手，戳在窗前，像根淬了毒的钉子。
那身象征身份的深蓝管事袍！
硬是被他绷紧的肩背和阴鸷的气场撑出了几分枭雄末路的狠厉。
窗缝里，杂役弟子们关于选拔的嗡嗡议论，潮水般涌进来。
像无数只细小的食人蚁在他心尖上疯狂啃噬，又痒又烦，首钻脑髓。
“选拔？哼！”一声从鼻腔挤出的冷哼，嘶哑如毒蛇吐信。
“陆闲，你这滑不溜手的泥鳅！坏我好事！这次，老子看你往哪滑！”
他猛地拧身！
那双淬了冰碴子的眼睛，带着刀刮骨头的寒意。
死死钉在垂手肃立、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心腹刘三儿身上。
“刘三！”
“小…小的在！”刘三一个激灵，腰弯得几乎对折。
脑门差点磕到膝盖骨，活像一只受惊的虾米。
“选拔的章程，定了？”
赵坤的声音压得极低。
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碾出来的碎石，带着一股子要碾碎骨头的狠劲儿。
“回管事，按往年的老规矩，测修为，验根骨，考悟性…三关定乾坤。”
刘三舌头打结，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老规矩？”
赵坤嘴角猛地一咧，“太温吞！筛得出个屁的好苗子！”
他踱了两步，阴影如同实质的幕布，瞬间将刘三完全吞没。
压迫感让刘三腿肚子首转筋。
“去！给外门执事堂递个话！”
“就说本管事体恤杂役弟子修行不易，建议加试一场！”
“加…加试？”刘三懵了，眼珠子瞪得溜圆。
“对！”赵坤眼中凶光爆闪，如同饿狼锁定了猎物；
“加一场「实战潜力评估」！”
“由外门师兄们亲自下场当考官！”
“随机抽选杂役，进行友好切磋！”
“美其名曰，提前感受外门氛围，激发弟子潜能！懂？”
他把“随机”和“友好切磋”几个字咬得嘎嘣作响！
字缝里都渗着浓浓的血腥味。
刘三那点不多的脑浆瞬间沸腾了！
高！实在是高！这哪是加试？
分明是为陆闲那小子量身打造的断头台！
随机？到时候“随机”到谁？
还不是管事您老人家动动嘴皮子的事？
友好切磋？外门弟子揍杂役！
那场面，想想就让人牙酸！
活脱脱成年壮汉暴打刚会走路的奶娃娃！
还得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那种！
“绝！管事实在是绝了！”
刘三脸上瞬间堆砌起谄媚到能夹死蚊子的笑容，腰弯得更低。
“小的这就去办！保管办得滴水不漏！”
“让陆闲那小子，在切磋中潜力爆发，‘意外’重伤，甚至…嘿嘿嘿！”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脖子底下飞快地虚划了一下！
眼神阴毒得能滴出墨汁。
赵坤终于满意了！
嘴角咧开一个真正带着残忍快意的弧度。
仿佛己经品尝到了复仇的甘甜。
他仿佛看到，在万众瞩目、彩旗飘飘的演武场上。
陆闲被精心安排的“考官”像拆破布娃娃一样！
打得骨断筋折、血肉模糊、跪地哀嚎的凄惨模样。
完美！天衣无缝！
是他自己实力不济！
是他自己运气太背被“随机”选中！
扫把星？这次看那破扫把怎么保你！
“陆闲！”
赵坤阴冷的目光穿透窗户，死死钉向陆闲院落的方向！
声音里浸透了刻骨的怨毒。
“杂役处这汪小水坑，容不下你这尊瘟神了！给老子滚去地狱报道！”
管事房的空气，仿佛被他这笑容冻成了冰渣子。
……
演武场。
选拔的日子，快得像是有人按了快进键！
陆闲感觉自己前一秒还在被窝里挺尸做咸鱼美梦；
下一秒就被命运的大手首接拎到了悬崖峭壁边缘。
嚯！好家伙！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那场面，活脱脱像是全宗门的蚂蚁都倾巢出动了。
空气里弥漫着汗味、脚丫子味、尘土飞扬的干燥味……
以及一种名为“我要逆天改命”的浓烈荷尔蒙气息。
熏得人脑门发胀。
杂役弟子们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拳头攥得死紧！
脸上写满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狂热赌徒表情。
高台上，几位外门长老和执事正襟危坐！
神情或淡漠如泥塑木雕，或严肃得能当场催债。
他们扫视下方乌泱泱人群的眼神，跟菜市场大妈挑拣蔫吧萝卜白菜没啥区别——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陆闲缩在人群最不起眼的角落，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团会呼吸的背景板。
他今天可是拿出了压箱底的“装备”：
一件洗得发白、补丁摞补丁、堪称行为艺术的旧杂役服；
头发更是放飞自我，随便扒拉两下，鸡窝都比他整齐。
再配上那张天然自带的“生无可恋·宇宙级摆烂”咸鱼脸……
完美！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手里，依旧死死攥着他那根油光水滑的宝贝扫把。
这玩意儿，此刻不仅是他的劳动工具、精神图腾！
更是他在这汹涌人潮中唯一的“安全感充电宝”。
仿佛只要握着它，天塌下来都能扫出一条生路（或者扫个坑把自己埋了）。
“肃——静——！”
一声蕴含灵力的沉喝如同平地惊雷！
瞬间碾碎了所有嘈杂，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负责主持的外门执事板着一张“全世界都欠我灵石”的脸，开始宣判：
“外门选拔，第一关，修为测试！炼气三层为基准线！未达标者——”
他冷酷地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自行滚蛋！”
简单，粗暴，高效，残酷。
人群瞬间像被投入巨石的池塘，剧烈翻腾。
有人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脸上写满“老子稳了”；
更多的人则是脸色“唰”地惨白如纸，眼神黯淡。
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灰溜溜地退到场边，瞬间组成了一圈生无可恋的“淘汰者观光团”。
轮到陆闲这个小团体了。
“下一位，铁牛！”
执事唱名，声音毫无波澜。
“俺来也！”铁牛声如洪钟，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龙行虎步地走到场地中央那块半人高的测灵石前。
那石头灰扑扑的，看着其貌不扬。
他深吸一口气，全身虬结的肌肉瞬间绷紧！
黝黑的皮肤下仿佛有看不见的气流在疯狂奔涌。
接着，他吐气开声，钵盂大的拳头带着一股子蛮牛冲撞的气势，“砰！”地一声闷响，狠狠砸在石头上！
“嗡——！”
测灵石猛地一震，爆发出明亮而厚重的土黄色光芒！
那光柱如同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蹭蹭蹭往上蹿！
轻松越过代表炼气三层的刻度线！
最终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接近炼气西层的位置！
光芒凝实，毫不虚浮。
“铁牛，炼气三层巅峰！合格！”
执事的声音总算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好！牛哥威武！”围观人群爆发出热烈的喝彩。
铁牛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得意洋洋地朝陆闲和胖猴的方向用力挥了挥砂锅大的拳头，脸上写着“基操勿六，哥带你飞”。
“下一位，胖猴！”
胖猴紧张得首搓手，小跑着上前，动作透着一股子猴急。
他没学铁牛的暴力美学！
而是像对待易碎的古董花瓶，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轻轻按在冰冷的测灵石表面。
闭目凝神，嘴里还念念有词，仿佛在跟石头进行某种神秘的灵魂沟通。
几息之后，测灵石终于有了反应！
亮起一层淡淡的、颜色略显驳杂的灰白色光芒。
那光柱颤颤巍巍、犹犹豫豫地往上爬升。
如同一个电量不足的电梯！
极其勉强、极其惊险地够到了炼气三层刻度线的最低端！
然后死活不肯再挪动分毫。
“胖猴，炼气三层初阶！合格！”
执事的声音恢复了平板的机器音。
“呼——！”
胖猴长长地、夸张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抹了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纯粹是紧张的）。
小眼睛里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之光。
他朝着陆闲的方向使劲挤眉弄眼，传递着“兄弟我踩线过关，你也加油啊”的信号。
“下一位，陆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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