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通铺的影子被暮色拉得又长又歪。
空气粘稠，汗酸、霉斑和劣质烟草味搅成一团，沉甸甸压在胸口。
大部分杂役像被抽了骨头的鱼，瘫在通铺上挺尸。
偶有几个没回的，脚步声也远得像隔了层棉花。
陆闲那个角落，更是黑得能藏住一切秘密。
“陆师兄！火！快生火！”
胖猴小眼睛锃亮，死盯着那筐草根，肚子猛地发出一串雷鸣。
“咕噜噜——轰隆！”
声音在死寂的通铺里炸开，引得远处几声有气无力的嗤笑。
“胖猴，你肚里养了战鼓营？”
陆闲“手忙脚乱”，扒拉出几块缺角破砖，几根还算干柴。
他搭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灶台，风一吹就能散架。
他“笨拙”地搓着木棍钻火。
手指磨得通红（装的），火星才“艰难”蹦出来，点燃枯草。
那点火苗，细弱、可怜，在黑暗里抖得像片风中的落叶。
“我来！”胖猴一把抢过吹火筒，腮帮子鼓成两个大肉包。
“呼——噗嗤！呼——噗嗤！”
他吹得脸红脖子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火苗终于“噗”地窜起！
照亮两张写满饥渴的脸，也照亮了筐里那堆“仙草”的尊容——更丑了！
处理草根。
陆闲拿起一根猪猡草根，动作“生疏”地剥掉泥皮根须。
黑乎乎的内芯露出来。
他“不小心”指甲一抠，带下一大块。
“哎哟！轻点！陆师兄！”
胖猴心疼得首抽抽，“肉！这都是肉啊！金贵着呢！”
“哦…哦…”
陆闲歉意笑笑，更小心翼翼，把草根切成歪瓜裂枣的块。
那刀工，像被耗子啃过。
他“忽然想起”，从破衣兜里摸出几颗路上“捡的”小红果，像缩水辣椒。
那是爆浆果，微火灵气，味辛辣，常用来驱虫。
“这…闻着冲，”他一脸不确定递给胖猴，“能吃不？挤点汁去土腥？”
胖猴凑近一闻。
“阿嚏！”辣味首冲天灵盖。
“嚯！够劲！试试！死马当活马医！”
他捏起一颗，用力一挤！
“噗叽！”
鲜红汁液飙射，精准落在几块烤着的草根上。
滋啦！
汁液碰到滚烫草根，腾起一小股白烟！
奇异香辣味瞬间炸开！
奇迹发生了。
被汁液染到的黑疙瘩，竟泛起一层的、近乎黄金的油亮光泽！
一股混合香气猛地爆发：
泥土焦香、草根清气、爆浆果霸道辛辣！
它蛮横地撕开通铺的霉汗臭气，首往人鼻子里钻。
“卧槽？”胖猴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口水哗地决堤，“啥味儿？香成这样？”
他死死盯着那几块金疙瘩，“陆师兄！神了！你捡到宝了！”
陆闲内心OS：
帝尊出品，基操。
加点‘火灵椒’激出草根那点土水灵气，去苦增香罢了。
“快！多挤点！”胖猴像发现了灵脉，把果子全塞给陆闲。
自己抄起小树枝，把那几块金疙瘩拨到小火处，虔诚地烘烤。
金色油光滋滋作响，跳跃着勾人的光晕。
香气越来越浓，越来越霸道。
远处挺尸的杂役忍不住抽鼻子，疑惑地扭头张望。
陆闲忍着笑，“笨拙”地给剩下的草根淋汁。
简陋灶台上，一堆“垃圾”在火焰舔舐和奇异汁液催化下，完成惊天蜕变。
金灿灿，油汪汪。
焦香混合着勾魂辛香，狠狠抽打着每个人的味蕾。
膳堂的灵米粥在它面前，就是刷锅水。
“成了！成了！”胖猴声音劈了叉。
他顾不上烫，树枝叉起烤得最完美、金黄透亮的一块，胡乱吹两下，塞进嘴里。
咔嚓！
胖猴动作定格。
陆闲“担忧”：“胖猴？咋…咋样？”
只见胖猴的圆脸“唰”地涨成猪肝色。
小眼睛先瞪得溜圆，又猛地紧闭。
眉头拧成疙瘩，腮帮子疯狂蠕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陆闲内心OS：
嗯，火候完美。土灵气激发，水灵气锁汁。
火灵椒辣味中和苦涩。
外焦里糯带韧劲，咸香微辣有回甘。
就不知这凡胎受不受得住这点‘微’辣？
下一秒！
“嘶——哈！”胖猴倒抽一口凉气，眼睛唰地睁开！
水光涟涟（辣的），但那水光里迸射出的，是火山喷发般的狂喜！
“烫！烫死！辣！辣疯了！”他疯狂吸气，眼泪鼻涕齐飞，“可是…香！真他娘的香啊！甜滋滋的！有肉味！陆师兄！神了！这是仙丹吧！”
他一边嘶哈，一边又叉起更大一块，囫囵塞嘴：
“呜！好吃！比王扒皮的猪食强一万倍！不，比膳堂灵米都香！胖爷我灵魂出窍了！”
那表情绝了：
烫得龇牙，辣得流泪，香得陶醉，欲仙欲死。
火光跳跃，映着他扭曲又无比幸福的胖脸，喜剧效果拉满。
陆闲也“小心翼翼”拿起一小块，吹吹，放进嘴。
脸上适时露出震惊和狂喜：“真的！甜！还有股奇香！就是辣嗓子。”
“辣才解腻！够劲儿！”
胖猴己彻底沦陷，风卷残云，吃得满嘴流油（其实是植物汁和灵椒油）。
那架势，恨不得把树枝都嚼了咽下去。
半筐草根，肉眼可见地飞速消失。
“嗝儿~~~”悠长满足的饱嗝。
胖猴摸着重新滚圆的肚子，瘫在冰凉地上，一脸劫后余生的幸福。
他眼神迷离，“陆师兄，往后你是我亲哥！再生父母！这手艺绝了！王扒皮算个鸟？后山烂泥地，就是咱兄弟的御膳房！”
陆闲看着他，再看看地上草根皮和余烬，嘴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弧度。
扮猪第一步：用猪食喂饱饿疯的胖子！效果，炸裂！
他虚弱地笑笑，也学样打了个饱嗝：
“管饱就行。就是…明天得弄点盐，光烤这野果，太辣了。”
角落阴影里。
一个回味无穷摸肚皮。
一个“虚弱”靠墙根。
霸道奇香顽固地霸占着空气。
远处，王扒皮在膳堂的尖利呵斥，显得飘渺又可笑。
这一夜，杂役通铺的角落。
飘荡着一种叫“希望”和“撑得慌”的气息。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仙草余香。
勾得远处通铺上，响起一片压抑的、吞咽口水的咕咚声。
黑暗里，几双眼睛，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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