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墨的布,沉甸甸地压在七玄门的断壁上。
苏青禾坐在丹房的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摊着那半张《玄功》残页。残页被她用灵力催动,朱砂纹路泛着微弱的红光,在昏暗中像条蛰伏的蛇。
她按照秦老的嘱咐,故意将气息外放了几分,刚好能让炼气西层的修士感知到。胡显的修为就在炼气西层,这个距离,他既能察觉到残页的动静,又不会立刻识破陷阱。
屋外的风突然停了,连虫鸣都歇了。
苏青禾握紧藏在袖中的铁匕首,指尖沁出冷汗。她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正在靠近,带着蚀心散的腥甜,是胡老。
“小丫头,果然在这里。”
胡显的声音从丹房门口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他穿着一身黑袍,脸上的皱纹在月光下像刀刻的沟壑,手里把玩着个黑色瓷瓶,正是装蚀心散的那个。
他没有立刻进来,目光在丹房周围扫了一圈,显然在警惕埋伏。
苏青禾抬起头,脸上故意露出惊慌:“胡老?你怎么来了?”
“老夫当然是来取属于我的东西。”胡显的目光死死盯着石桌上的残页,“把《玄功》残页交出来,再说出你从矿洞尸体上拿到的秘密,老夫可以给你个痛快。”
“秘密?什么秘密?”苏青禾装傻,手却悄悄按在石桌下的一个凸起上——那是秦老布置的阵法启动机关。
“别跟老夫装糊涂!”胡显往前踏了一步,黑袍扫过门槛上的灰尘,“那尸体是老夫的师兄,他手里肯定有《玄功》的注解!你不说,老夫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他抬手一挥,一道黑气射向苏青禾的肩膀——是蚀心散的粉末!
苏青禾早有准备,侧身躲过,同时按下了石桌下的凸起!
“嗡——!”
丹房周围突然亮起青蓝色的光纹,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胡显困在了里面!光纹上流转着七玄门的符文,与苏青禾手腕上的玉佩遥相呼应,散发出压制煞气的力量。
“阵法?!”胡显脸色剧变,他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埋伏,“秦师兄?是你吗?!”
“师弟,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贪心。”
秦老的声音从断壁后传来,他拄着木杖走出来,杖头的七玄门标志在阵光中泛着微光:“《玄功》是七玄门的根基,不是你这种叛徒能染指的。”
“秦远山!”胡显认出了他,眼神变得怨毒,“当年若不是你把后半卷藏起来,老夫早就修成《玄功》了!你凭什么拦我?!”
“就凭你手上沾满同门的血。”秦老的木杖往地上一顿,阵法光罩突然收缩,青蓝色的符文像锁链般缠上胡显的身体。
胡显发出一声怒吼,体内爆发出浓郁的煞气,试图冲破阵法:“就凭这点本事,也想困住我?!”
他双手结印,身后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骷髅虚影,正是黑煞门的中阶法术“黑煞噬灵”!骷髅虚影张开巨口,朝着光罩狠狠咬去!
“咔嚓——!”
光罩剧烈震动,出现了几道裂痕。秦老闷哼一声,脸色苍白——他的修为本就不如胡显,全靠阵法加持,显然撑不了太久。
苏青禾看在眼里,知道该自己动手了。她抓起石桌上的残页,将体内的灵力全部注入,残页上的朱砂纹路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与阵法的青蓝光纹交织在一起!
“滋啦——!”
红光与胡显的煞气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骷髅虚影像是被泼了沸水,发出痛苦的嘶吼,竟然开始消融!
“又是这残页!”胡显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半张残页能克制他的法术,“小贱人,给我拿来!”
他不顾阵法的束缚,猛地冲向苏青禾,伸手去抢残页!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残页时,苏青禾突然将残页扔向空中,同时拔出短刀,朝着他的小腹刺去!
这一刀又快又狠,是她这些日子在山林里练出的杀招!
胡显没想到她敢反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短刀刺入小腹,带出一股黑血!
“找死!”胡显彻底疯狂,他放弃抢夺残页,反手一掌拍向苏青禾的胸口!
掌风带着浓郁的煞气,苏青禾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掌落下——就在这时,她手腕上的玉佩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白光,形成一个坚实的护罩!
“砰!”
掌风拍在护罩上,苏青禾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丹房的石墙上,喷出一口鲜血,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而胡显,因为这一掌耗损了太多灵力,被阵法光罩抓住机会,青蓝色的符文瞬间收紧,像钢针般刺入他的经脉!
“啊——!”
胡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体内的煞气不受控制地暴走,开始反噬他的经脉!
“师弟,安息吧。”秦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解脱。他举起木杖,杖头的符文亮起最后的光芒。
“不——!”
胡显的嘶吼声戛然而止,身体在阵法中寸寸碎裂,化为漫天黑灰,被光罩吸收殆尽。
阵法的光芒渐渐散去,丹房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秦老沉重的喘息和苏青禾压抑的咳嗽声。
秦老走到苏青禾面前,递给她一瓶回春散:“快服下,你伤得不轻。”
苏青禾接过药瓶,服下几粒丹药,胸口的疼痛才缓解了些。她看着地上残留的黑灰,心里没有报复的,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胡显死了,那个算计她、想把她炼成鼎炉的人,终于死了。
“多谢秦老。”苏青禾站起身,将残页递给秦老,“这残页,该还给七玄门了。”
秦老没有接,只是看着她:“你可知老夫为什么要帮你?”
苏青禾摇头。
“因为你和他很像。”秦老的目光投向丹房外的断壁,像是在看遥远的过去,“韩立,当年也在这里待过,也是从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骨子里的韧劲,和你一样。”
苏青禾愣住了。她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韩立的名字。
“他离开时,带走了七玄门的一部功法,却留下了一句话。”秦老的声音变得悠远,“他说,修仙路漫漫,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但偶尔伸出援手,或许能让这条路,不那么孤独。”
苏青禾握紧了手里的短刀,刀柄上的血迹己经干涸。
“《玄功》残页,你留着吧。”秦老转身,走向丹房深处,“后半卷也在你手里了——就在你找到的那本丹方纪要的最后几页,老夫早就抄录好了。”
苏青禾翻开丹方纪要,果然在最后几页找到了《玄功》的后半卷,字迹与残页上的如出一辙。
“秦老……”
“老夫守在这里几十年,累了。”秦老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七玄门的恩怨该了结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苏青禾看着秦老的身影消失在丹房深处,再也没有出来。
她握紧手里的残页和丹方,走出丹房。
月光洒在断壁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鸡鸣,天快亮了。
胡老死了,黑煞门的追兵暂时不会来了,她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她回头望了一眼七玄门的旧址,这里有恩怨,有杀戮,也有一丝温暖。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留。
炼气二层的瓶颈就在眼前,越国的修仙坊市还在南边,林月瑶的话犹在耳边,韩立的故事还在继续。
她的路,才刚刚开始。
苏青禾深吸一口气,握紧短刀,转身朝着南方走去。
晨曦中,她的身影越走越远,像一粒投入沧海的沙,渺小,却坚定。
七玄门的断壁在身后渐渐模糊,只留下风吹过的呜咽,像在为一个旧时代送行,也像在为一个新时代,轻声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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