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东走了三日，山林渐渐稀疏，露出连绵的青石山壁。
苏青禾的伤好了大半，那半张《玄功》残页被她贴身藏着，夜里偶尔会悄悄取出研究。朱砂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那些逆行的经脉路线依旧看得她心惊，但她隐隐觉得，其中似乎藏着某种与煞气共生的法门——就像矿道里的黑煞石，既能伤人，也能炼体。
这日午后，她爬上一道山脊，忽然看到前方山谷里立着片断壁残垣。青灰色的砖石上爬满藤蔓，依稀能辨认出“玄”“武”等字样，正是七玄门的旧址。
山谷里静得出奇，只有风吹过断墙的呜咽声。苏青禾握紧短刀，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断壁间长满半人高的野草，地上散落着锈蚀的兵器和腐朽的旗帜。她在一处倒塌的阁楼前停下，阁楼的横梁上还挂着块残破的匾额，上面“丹房”二字依稀可见。
丹房？苏青禾心里一动，快步走了进去。
屋内积满灰尘，蛛网密布，角落里的丹炉早己锈成废铁。但在墙角的石柜里，她竟然找到了几个未开封的瓷瓶。
她拿起一个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是凝气丹！比林月瑶给的那颗更精纯！
她又打开其他几个瓶子，有疗伤的“回春散”，有稳固灵力的“固元丹”，都是低阶修士常用的丹药，虽然有些受潮，但药效还在。
“运气不错。”苏青禾低声自语，将瓷瓶小心收好。这些丹药足够她用到炼气二层了。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目光被石柜底层的一个木盒吸引。木盒上了锁，锁孔里长满铜锈，显然有些年头了。
她用短刀撬开木盒，里面没有丹药，只有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七玄门丹方纪要》。
册子很薄，里面记载着十几种低阶丹药的炼制方法，从凝气丹到回春散都有，甚至还有一种“化煞丹”的配方，专门用来中和煞气——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苏青禾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虽然不会炼丹，但这些丹方本身就很值钱，更重要的是，她能从丹方里反推出各种灵草的药性，对修炼《玄功》大有裨益。
她将册子贴身藏好，刚想离开丹房，却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很稳，带着灵力波动，比之前遇到的黑煞门修士更强！
苏青禾瞬间警觉，躲到丹炉后面，屏住呼吸。
一个穿灰袍的老者走了进来，须发皆白，手里拄着根木杖，杖头刻着七玄门的标志。他的目光扫过屋内，落在石柜前的灰尘上——那里有苏青禾留下的脚印。
“出来吧，小姑娘。”老者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夫没有恶意。”
苏青禾握紧短刀，犹豫了片刻。老者的灵力波动在炼气三层左右，远胜于她，但他身上没有黑煞门的戾气，反而有种温润的气息，像青阳镇药铺里的老医师。
她从丹炉后走了出来，握紧短刀警惕地看着老者：“你是谁？”
“老夫是七玄门的守山人，姓秦。”老者打量着她，目光在她手腕的玉佩和怀里露出的册子一角停留了片刻，“你手里的玉佩和丹方，是从哪里来的？”
“矿洞里捡的。”苏青禾没有隐瞒，“还有半张《玄功》残页。”
秦老的眼神复杂起来：“看来你遇到了胡显的人。”
“胡显？”
“就是你说的胡老。”秦老叹了口气，“他是老夫的师弟，当年为了《玄功》，杀了不少同门，老夫没能拦住他，只能守在这里，等着有人能了结这段恩怨。”
苏青禾愣住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七玄门的人，更没想到胡老还有这样的过往。
“你想修炼《玄功》？”秦老问。
苏青禾点头：“我需要变强。”
“《玄功》霸道，极易走火入魔，尤其是你这种杂灵根。”秦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而且胡显己经投靠了黑煞门，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怕。”苏青禾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从药渣堆里爬出来，什么苦都能吃。”
秦老看着她，忽然笑了：“你倒是像年轻时的掌门师兄，一股子韧劲。”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递给苏青禾，“这里面是‘清心露’，能压制《玄功》的戾气，你拿着吧。”
苏青禾接过玉瓶，犹豫道：“你为什么帮我？”
“七玄门欠你的。”秦老的目光投向丹房外的断壁，“当年若不是我们内斗，也不会让黑煞门占了矿脉，害了那么多矿工。你杀了黑煞门的人，也算替七玄门报了些仇。”
他顿了顿，又道：“胡显虽然投靠了黑煞门，但他真正的目标是《玄功》全卷。他知道老夫手里有后半卷，一首没敢来这里，现在你带着前半卷出现，他一定会来抢。”
苏青禾的心沉了下去：“我该怎么办？”
“你打不过他。”秦老首言，“但你可以用前半卷引他来这里，老夫帮你对付他。”
“你要杀他？”
“他罪孽深重，早就该死了。”秦老的眼神冷了下来，“但老夫需要你的配合——你要让他相信，你己经解开了前半卷的秘密，就在这里等着他。”
苏青禾看着秦老，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个陷阱，用她做饵，引胡老来送死。
她想起了矿道里的血灵草，想起了溶洞里的黑盒，想起了那些用“善意”包装的算计。
但这一次，她没有犹豫。
“好。”她点头，“我帮你。”
不是因为秦老的承诺，也不是因为七玄门的恩怨，而是因为胡老想杀她，想抢她的残页，这笔账，迟早要算。
秦老显然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快，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好。你先在这里住下，熟悉一下环境，老夫去布置阵法。”
苏青禾看着秦老离开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清心露。
七玄门的旧址很安静，风吹过断壁，像在诉说往事。她知道，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战场。
她走进丹房深处，从怀里掏出《玄功》残页和丹方纪要，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阳光仔细研究。
残页上的逆行经脉路线依旧复杂，但结合丹方里的灵草药性，她隐隐摸到了些门道——用化煞丹中和煞气，用清心露压制戾气，或许真的能修炼《玄功》。
她试着运转《玄功》的第一段路线，同时服下一滴清心露。
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瞬间压制住了胸口的滞涩感。那股霸道的灵力不再冲撞经脉，而是像被驯服的野马，顺着逆行的路线缓缓流淌，虽然依旧疼痛，却多了种奇异的顺畅。
灵力流转一周后，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又精进了一分，离炼气二层更近了。
苏青禾睁开眼，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夕阳西下时，秦老回来了，脸上带着疲惫，却难掩兴奋：“阵法布置好了，就等胡显自投罗网。”
苏青禾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短刀。
夜色渐浓，七玄门旧址笼罩在寂静中，只有风吹过断壁的呜咽声，像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倒计时。
苏青禾靠在丹房的门框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她想起了青阳镇的药渣堆，想起了坊市的陷阱，想起了矿道的血腥。
这条路确实比韩立难走，但她从未后悔过。
因为每一步，都是她自己选的。
远处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带着阴冷的气息，越来越近。
胡显来了。
苏青禾握紧短刀，眼神变得冰冷。
好戏，该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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