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三天，阎宸提前去了趟闽江大学。
不是为了熟悉环境——小林早就把校园地图标注得比企业园规划图还详细，从宿舍到教学楼的近路、食堂哪个窗口的红烧肉最香、图书馆哪个角落信号最好，都用红笔圈了出来。他是想趁学生还没返校，好好看看这所被网友称为“闽省最自由大学”的地方。
清晨的校园很安静，香樟树的叶子上还挂着露水。阎宸穿着简单的运动服，沿着操场慢慢走，看晨练的老爷爷打太极，看保洁阿姨清扫落叶，看穿着实验服的学长抱着试剂瓶匆匆跑过。
“同学，要瓶水吗？”一个摆摊卖早餐的阿姨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看你面生，是新生吧？”
“嗯，金融系的。”阎宸接过水，扫码付了钱。
“金融系好啊，以后能当大老板。”阿姨笑着打包了一个肉包塞给他，“拿着吃，阿姨送你的，祝你来闽江顺顺利利！”
阎宸捏着温热的肉包，心里暖暖的。这种不带任何目的的善意，在商场上很少见。
他走到传说中“闽大三大奇迹”之一的“涂鸦墙”前——整整一面墙爬满了学生的涂鸦，有吐槽考试的“微积分退退退”，有表白的“林晓雨我喜欢你”，还有画着校猫“大黄”的卡通画。最显眼的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这里是游乐场，不是竞技场。”
“游乐场？”阎宸笑了，这形容倒是贴切。
他掏出手机，把这句话拍下来发给小林，配文：“看来没选错地方。”
小林秒回：“阎总，游乐场也得有规矩吧？需要我提前跟校方打个招呼吗？比如……让保安多留意您？”
“不用。”阎宸回了两个字，收起手机。他要的就是没人“留意”的自由。
转了一圈，他在图书馆门口遇到了个意外的人——闽江大学校长。
老校长正和几个教授散步，看到阎宸，眼睛一亮，主动走过来：“这位就是阎宸同学吧？我是校长周明远。”
“周校长好。”阎宸礼貌地握手。他知道这位校长，学术上是经济学泰斗，管理上却格外开明，闽大的“自由校风”就是他力排众议搞起来的。
“早就想见见你了。”周校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弃清北来闽大，很多人说你疯了，我却觉得你比谁都清醒。”
“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周校长指了指校园，“清北是金字塔尖，适合想往上爬的人；闽大是平地，适合想踏踏实实走路的人。你选这里，不是退而求其次，是目标明确。”
阎宸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位校长比他自己还懂他。
“您过奖了。”
“我可没夸你。”周校长哈哈一笑，“不过有句话得说在前头——来了闽大，就得守这里的规矩。别仗着你是‘满分状元’就搞特殊，也别拿‘宸星老板’的身份压人。在这里，你就是个普通学生，挂科会被补考，迟到会被记名，跟所有人一样。”
“我明白。”阎宸点头，“我就是来当普通学生的。”
“那就好。”周校长满意地颔首，“对了，听说你选了金融系？他们系主任老陈是我的老搭档，脾气倔，但肚子里有真东西，你跟着他好好学。”
告别校长后，阎宸去了金融系的教学楼。
楼前的公告栏上，还贴着去年的辩论赛海报——“金融是工具还是武器”，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批注：“辩论赛输了的请全寝喝奶茶，老地方见”。走廊里，几个教室的门没关严，能看到里面的课桌上堆着书，黑板上还留着没擦干净的板书，画着歪扭的表情包。
这和他想象中“严谨刻板”的金融系完全不一样。
路过一间实验室时，里面传来争执声。
“你这模型参数设错了！把风险溢价算成无风险利率了，难怪结果不对！”
“不可能！我明明按教材来的……哦，还真是！你小子眼睛够尖啊！”
“那是，也不看我是谁——哎，同学，你找谁？”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发现了门口的阎宸，疑惑地问。
“我随便看看，新生。”
“新生啊？哪个系的？”男生热情地迎出来，“我是金融系大三的，叫李哲。有啥不懂的尽管问，咱们系虽然看着乱，其实人都特好。”
阎宸笑了笑：“我也是金融系的，叫阎宸。”
“阎宸？”李哲眼睛一亮，“你就是那个满分状元？！我去，真人比照片帅啊！”他一把拉过旁边的同学，“快来看，这就是咱们系的‘神话’！”
实验室里瞬间涌过来好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问：
“你真的拒绝了清北？为啥啊？”
“听说你开了好多超市？能不能给我们内部价啊？”
“金融课很难的，你要是跟不上，我们可以帮你划重点！”
阎宸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包围，有点哭笑不得。
“清北太远，闽大离家近。”他半真半假地解释，“超市的内部价得问店长，但划重点的话，先谢谢各位学长了。”
“够意思！”李哲拍着他的肩膀，“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对了，今晚系里有迎新前的‘预热局’，在学校东门的烧烤摊，你来不来？都是大三的学长学姐，带你认认人。”
阎宸犹豫了一下。
小林早就提醒过他：“开学前的聚会少去，容易被灌酒、被起哄，万一被拍下来发到网上，又是一波热搜。”
但看着李哲他们期待的眼神，他忽然想打破一次“规矩”。
“好啊，几点？”
“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那天晚上的烧烤摊，成了阎宸“大学生活初体验”的正式开端。
十几个人挤在塑料棚下，点了满满一桌子烤串，冰啤酒瓶堆得像小山。李哲挨个给他介绍：“这是咱们系的‘辩论大神’，上次把经管系怼得哑口无言；那是‘建模狂魔’，连续三天泡实验室不出来的主；还有那个女生，是咱们系的‘考神’，年年拿国奖……”
大家没把他当“状元”或“老板”，聊的都是校园琐事。
“你们知道吗？食堂三楼新开了个麻辣烫窗口，老板是个东北大姐，贼实在，加麻加辣不要钱！”
“下周迎新晚会，咱们系要出节目，我提议跳广场舞，绝对炸场！”
“对了，阎宸，你会啥才艺不？到时候一起上啊！”
阎宸被问得一愣：“我……会点吉他？”
“吉他好啊！”有人立刻接话，“到时候你弹唱，我们伴舞，保证拿下‘最佳节目’！”
他笑着答应，心里却在想——上一次这么放松地聊天，好像还是在穿越前的大学宿舍里。
烧烤吃到一半，李哲忽然举杯：“说真的，阎宸，你放弃清北来闽大，好多人不理解，但我们觉得特酷。这破学校是有很多毛病，图书馆座位永远抢不到，澡堂热水总在高峰期停，但我们就爱这儿——自由，真实，没人把你当‘工具’看。”
“对！”其他人纷纷附和，“在这里，你可以搞学术，也可以混日子；可以当学霸，也可以当街溜子，只要不犯法，没人管你。”
阎宸举起杯子，和他们碰在一起：“我也是冲这点来的。”
啤酒的泡沫溅在手上，凉丝丝的，烤串的香味混着晚风，让人心里发暖。
他忽然明白周校长为什么说这里是“游乐场”——不是说它轻松随意，是说它给了每个人“按自己的方式玩”的权利。
离开烧烤摊时，己经快十点了。李哲他们还在聊明天的篮球赛，阎宸则沿着校园小路慢慢往回走。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操场时，看到一群学生在草坪上弹吉他唱歌，有人躺在地上看星星，有人围着玩狼人杀，笑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这场景，和宸星企业园的夜晚截然不同——那里的灯光是忙碌的，是责任，是几百人的生计；而这里的灯光是散漫的，是青春，是不计后果的快乐。
阎宸站在原地看了很久，首到手机响起，是小林打来的。
“阎总，您在哪？上海那边的社区医疗中心出了点问题，需要您远程处理一下。”
“我马上回酒店。”他看了一眼草坪上的热闹，轻声说，“对了，把我宿舍的钥匙准备好，明天正式搬进去。”
“您不回企业园住了？”
“不了，住学校。”阎宸笑了笑，“既然来了‘游乐场’，就得体验全套的。”
挂了电话，他转身往校门口走，脚步轻快。
他知道，大学生活不会全是烧烤和歌声，肯定有难啃的专业课，有糟心的小组作业，有让人头大的人际关系。但此刻，他对这些“麻烦”充满了期待。
因为这才是“平凡”的真相——有欢笑，有烦恼，有自由，有约束，像个真实的“游乐场”，而不是被设定好的“剧本”。
第二天，阎宸带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正式住进了闽江大学的宿舍。
宿舍是西人间，上床下桌，窗外就是香樟树。他的床位在靠窗的位置，小林早就帮他铺好了床单，书架上摆着从家里带来的几本金融教材，旁边还放着老周塞给他的《程序员的数学》——“万一你想转计算机系呢？先看着。”
其他三个室友还没到，宿舍里安安静静的。
阎宸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晃动的树影，忽然拿起手机，给周校长发了条消息：
“校长，闽大确实是个好‘游乐场’。我会好好‘玩’的。”
很快收到回复，只有两个字：
“尽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来，在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点。阎宸拿出课本，翻开第一页，指尖划过“金融系”三个字，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游乐场”的大门，正式为他敞开了。
接下来要体验的项目，是“大学生阎宸”的第一堂专业课。
他己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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