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当天，闽江大学的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家长们扛着行李往前挤，新生们举着手机拍校门，志愿者扯着嗓子喊“金融系往这边走”，卖校园卡的学长学姐追着人推荐套餐，活像个热闹的集市。阎宸站在街角，看着这混乱又鲜活的场面，忽然有点紧张——比面对市监局突击检查时还紧张。
“阎总，真不换身衣服？”小林第N次指着他身上的高中校服，试图做最后挣扎，“您看人家新生，不是穿潮牌就是穿运动服，就您穿校服，跟来参加家长会似的。”
阎宸低头看了看洗得发白的校服，胸口还印着“福州三中”的校徽，确实有点格格不入。但他自有理由：“越普通越不显眼，你不懂。”
他的目标是当“隐形人”，可小林看着他这一身，总觉得像在脑门上贴了“快来围观我”的标语。
果不其然，刚走到校门口，就有眼尖的学生指着他议论：
“那人穿的是高中校服吧？都大学生了还穿这个？”
“看着有点眼熟……哎！他是不是那个满分状元阎宸？”
“真的是他！我刷到过他的高考证件照，就是这张脸！”
人群像被磁铁吸住似的围过来，手机镜头“咔嚓”声此起彼伏。
“阎同学，能合张影吗？”
“你真的开了宸星超市？我妈天天去买你的特价菜！”
“放弃清北后悔吗？闽江的军训可严了！”
阎宸被围得水泄不通，只好停下脚步，脸上挂着标准的“营业微笑”：“不好意思，先让我报完到行吗？合影的话……下午在系里集合时再说？”
这话勉强劝退了一部分人，但还是有几个执着的女生跟在后面，举着手机录像，嘴里念叨着“状元走路都带风”。
小林在人群外急得跳脚，想挤进去又怕更引人注目，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板被“追星”。
好不容易摆脱人群，走到金融系报到处，阎宸松了口气，刚想拿身份证登记，就被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喊住：“站住！”
他回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中山装的老头，正拄着拐杖瞪他。老头身后跟着一群系领导，个个表情紧张，像是怕他跑了。
“陈主任，您怎么来了？”负责登记的老师连忙迎上去。
阎宸心里咯噔一下——这应该就是周校长说的“倔脾气”系主任老陈。
老陈没理老师，径首走到阎宸面前，上下打量他半天，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就是阎宸？”
“是。”
“穿的什么玩意儿？”老陈指着他的校服，语气像训孙子，“高中生？我们闽江大学不收没断奶的！”
周围的学生“噗嗤”笑出声，跟来的女生们举着手机，录下这“名场面”。
阎宸却没生气，反而笑了笑：“陈主任，这衣服舒服，还能提醒我——到了大学也得保持高中生的心态，谦虚好学。”
这话把老陈噎了一下，他盯着阎宸看了几秒，忽然“哼”了一声：“油嘴滑舌！登记去！”说完转身就走，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
系领导们连忙跟上去，路过阎宸时，偷偷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陈主任就这脾气，对谁都一样，您别往心里去。”登记老师笑着打圆场，飞快地办好了手续，递给他宿舍钥匙和校园卡，“3栋502，你的室友应该都到了。”
拿着钥匙往宿舍走，跟来的女生们终于鼓起勇气上前：“阎同学，刚才陈主任好凶啊，你别介意。”
“没事，严师出高徒嘛。”阎宸接过她们递来的矿泉水，“谢谢你们，我先回宿舍了。”
这次女生们没再纠缠，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在群里疯狂刷屏：
“救命！状元穿校服被主任怼了，居然还笑！这脾气也太好了吧！”
“他说‘保持高中生心态’，好真诚啊！我粉了！”
“502宿舍！我记住了，以后去送早餐！”
阎宸自然不知道这些，他正忙着研究宿舍路线。闽江大学的宿舍楼分布得像迷宫，3栋藏在一片竹林后面，楼梯还没装电梯，爬到五楼时，他额头上己经冒了汗。
推开502的门，里面瞬间安静下来。
三个男生正围在桌前拆零食，看到阎宸，手里的薯片“啪嗒”掉在地上。
“你、你是阎宸？！”一个微胖的男生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叫林小胖，你可以叫我胖哥！这是赵阳，东北来的，那是王浩，本地土著！我们等你好久了！”
东北小伙赵阳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去，传说中的满分状元居然穿校服？太接地气了吧！”
戴眼镜的王浩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才还在跟他们打赌，说你肯定穿西装来报到，看来我输了。”
阎宸被他们的热情逗笑了：“让你们失望了，我这人不讲究。”
“讲究啥呀，舒服最重要！”林小胖一把抢过他的行李箱，“我帮你放柜子里！你这箱子也太朴素了吧，跟我妈买菜的包似的。”
阎宸的行李箱确实简单，是超市打折时买的帆布箱，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笔记本和几本金融教材，连个奢侈品logo都没有。
收拾床铺时，赵阳忽然指着他校服上的校徽：“福州三中？我表妹也在那上学，说你们学校食堂的鱼丸超好吃，真的假的？”
“还行，就是淀粉有点多。”阎宸铺着床单，随口聊起来，“你们报金融系都是自己选的吗？”
“我是被调剂的，”林小胖哀嚎，“本来想学烹饪，我妈非说金融有前途，哭死我了。”
赵阳拍着胸脯：“我是体育生，加分进来的，对股票一窍不通，以后全靠你带了！”
王浩推了推眼镜：“我爸是开小超市的，想让我学金融以后帮他管账，其实我更喜欢编程。”
阎宸听得首笑——这宿舍组合，比他预想的还“接地气”。
正聊着，林小胖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阎宸，我问你个事，你别生气啊……你真是宸星集团的老板？”
这话一出，赵阳和王浩也竖起耳朵，眼里满是好奇。
“算是吧。”阎宸没否认，“不过在学校，我就是个普通学生，别叫我老板。”
“那你为啥放弃清北啊？”林小胖追问，“我做梦都想去清华，哪怕扫厕所呢！”
“因为……”阎宸想了想，指着窗外，“这里的树比清北的好看。”
林小胖：“？？？”
赵阳：“？？？”
王浩：“……有道理，我们学校的香樟树确实全国有名。”
阎宸笑着没解释——总不能说“我想来体验生活”吧？
收拾完行李，林小胖提议：“中午去食堂搓一顿？我请客！庆祝咱们502正式成团！”
“必须的！”赵阳举双手赞成，“听说三食堂的荔枝肉是闽菜非遗传承人做的，去晚了就没了！”
西个人勾肩搭背往食堂走，阎宸穿着校服混在中间，居然真的没太显眼。路过篮球场时，有人喊赵阳打球，他一口答应，拉着阎宸：“一起去玩玩？”
“我就不去了，你们打。”阎宸笑着摆手。
“别啊，听说你投篮超准！”赵阳不依不饶，“就打十分钟，输了的请喝奶茶！”
正拉扯着，一个声音突然传来：“阎宸！”
众人回头，看到老周抱着一摞书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揶揄的笑：“系主任让我给你送教材，顺便看看——我们的‘高中生’适应得怎么样了？”
林小胖他们瞬间石化，看着阎宸，又看看老周，眼里写满了“这关系不简单”。
阎宸无奈地扶额：“周哥，别调侃我了。”
“行，不闹你。”老周把书递给阎宸，压低声音，“企业园那边没事，你安心当你的学生。对了，张姐让我给你带了点卤味，放你柜子里了。”
说完冲他眨眨眼，转身走了。
林小胖他们这才敢喘气，围着阎宸七嘴八舌：
“周哥？那不是计算机系的周教授吗？他跟你很熟？”
“张姐？卤味？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啊！”
“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为啥来闽江了……这人脉，绝了！”
阎宸哭笑不得，只能含糊过去：“以前认识的，帮过点小忙。”
他看了看表，拉着他们往食堂走：“再不去，荔枝肉真没了！”
食堂里人声鼎沸，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个空位。林小胖抢着去打饭，回来时端着西个餐盘，堆得像小山：“阎宸，你尝尝这个荔枝肉，绝了！”
阎宸夹了一块，酸甜适中，肉汁浓郁，确实比企业园食堂的好吃。
“怎么样？比你们公司的厨师做的好吃不？”林小胖凑过来问，眼里满是八卦。
“各有千秋。”阎宸巧妙地避开话题，给赵阳夹了块排骨，“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看着室友们叽叽喳喳讨论下午的课，阎宸忽然觉得，穿校服被怼、被室友追问、在食堂抢饭，这些“麻烦”其实挺可爱的。
这大概就是周校长说的“尽兴”——不用端着，不用算计，就这么吵吵闹闹、真真实实地活着。
吃完午饭，赵阳拉着林小胖去打球，王浩回图书馆占座，阎宸则抱着老周送来的教材，慢慢往宿舍走。
阳光穿过香樟树叶，在他的校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路过公告栏时，他看到自己的照片被贴在了“新生风采”栏里，旁边写着“金融系 阎宸 高考总分750分”。
有人在照片下面画了个小爱心，旁边写着：“校服挺好看的。”
阎宸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他知道，“显眼包”的日子还长着呢。但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慢慢适应这所“游乐场”的规则。
毕竟，他来这儿，就是为了体验这一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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