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寒假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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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寒假日常

 

岁序更迭,白茫茫里终有一缕阳光洒落。

清晨,吃过早餐,聂桑榆熟门熟路地溜进了西厢房。

这里俨然是另一个世界——绒花、点翠、缠花,无数流光溢彩的半成品如同星辰坠落凡间,静静躺在宽大的榉木工作台上。阳光透过糊着高丽纸的支摘窗棂,温柔地洒进来。

郁奶奶正对着一顶繁复异常的凤冠骨架凝神,银发一丝不苟地挽着,指尖缠绕着细若发丝的铜丝,正将一片薄如蝉翼、翠滴的羽毛稳稳固定。

“奶奶!”聂桑榆小声唤道,眼睛亮得惊人。

“木木来啦,”郁奶奶抬起头,笑容温和慈祥,眼角的皱纹舒展如菊,“来得正好,这凤冠的点翠,眼力活儿,给奶奶搭把手?”

“当然!”聂桑榆雀跃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接过郁奶奶递来的镊子。

几乎是同时,另一道身影也无声地靠近了工作台的另一侧。

郁梓珩也来了。他并未言语,只是极其自然地接过郁奶奶手边一束需要分缕的七彩丝线,修长的手指在丝线间穿梭,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快而精准,仿佛在编译一段无声的、关于色彩的程序。

聂桑榆负责将处理好的材料分门别类,指尖偶尔掠过他刚理顺的丝线,微凉的触感如同静电,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飞快缩回手。

厢房里静得只剩下丝线摩擦的细微沙沙声,以及窗外雪粒敲打瓦当的轻响。空气里悬浮着彩丝、铜片与翠羽细碎的光,也悬浮着一种无声的、紧绷的默契。

日子在西合院特有的节奏里流淌。天井里积雪覆盖着几盆苍劲的松柏。

这天,郁爷爷招呼两个小辈到他东跨院的小书房,说是有好东西给他们看。书房里药香更浓,靠墙立着一尊光可鉴人的黄铜人体经络模型,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穴位名称。

“来来,玉玉,木木,看看这个。”郁爷爷指着铜人,声音平缓悠长,带着中医者特有的韵味,“这就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人体经络图,奥妙无穷啊。”

聂桑榆和郁梓珩好奇地凑近。那铜人线条流畅,穴位如星辰点缀,确实精妙。郁爷爷拿起旁边针包里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作势要往铜人手臂上的某个穴位比划:“比如这合谷穴……”

“爷爷!”郁梓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白了三分,只觉得头晕目眩,头皮发麻。

几乎是同时,聂桑榆也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身体绷紧了一瞬,原本随意搭在铜人底座上的手指悄然收紧,指关节微微泛白。

她虽然没像郁梓珩反应那么大,但紧抿的唇线和瞬间移开的目光,也暴露了她对这个“凶器”的极度不适。

两个平日里斗嘴斗得火花西溅的人,此刻在小小的银针面前,竟默契地达成了“退避三舍”的共识。

郁爷爷先是一愣,随即看着两个孩子如临大敌的模样,捻着修剪整齐的短须,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瞧瞧,瞧瞧!一个学金融的,一个搞计算机的,都是将来要干大事的,怎么都怕这小小的银针?”

郁梓珩闭上眼睛:“爷爷,求您别吓我了。”

聂桑榆则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场子:“爷爷,您光讲这经络走向和穴位功用就行,实践操作……我们观摩模型就好。”她目光坚定地落在铜人背部那条清晰的正中线上,仿佛在研究一道复杂的算法核心。

郁爷爷了然地点点头,眼中笑意更深,倒是从善如流地把银针收回了针包,只用手指在铜人上沿着经络缓缓滑动:“好好好,不讲针,不讲针。咱就说说这经络本身。你们看,这督脉,行于背脊正中,总督一身之阳气,就像一条贯穿全身的主干线……”

没有了那令人心慌的银针威胁,聂桑榆的脑子立刻活络起来。她看着郁爷爷手指划过的那条笔首光亮的脊线,灵光一闪:“爷爷,这像不像金融模型里的那根基准线?”她指尖虚点着铜人光亮的脊线,眼睛重新亮起来,“所有分支都以此为主轴,盈亏起伏,都绕不开它。能量流通也像资金流,主干道必须畅通无阻!”

郁爷爷赞许地点头:“木木这比喻倒是新鲜又贴切!任督二脉,本就是人身小天地运转之轴,气血周流的总纲。”

郁梓珩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他睁开眼睛,目光顺着聂桑榆手指的方向,落在铜人背部那条“基准线”上,又扫过周围如同树状图般延伸开去的复杂经络分支。

又微微眯起眼,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点了几下,仿佛在脑海中构建数据流模型:“所以……这些分支经络就像是不同功能的子程序模块?气血能量是数据流,穴位是关键的输入输出节点?”他低声自语,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程序员特有的、试图将复杂系统解析为逻辑结构的光芒。

郁爷爷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看向自家孙子的目光多了几分惊奇和赞许:“妙啊!玉玉这‘子程序’、‘数据流’的说法,倒把经络的协同作用点透了!没错,人身小宇宙,运行自有其精密法则。”

聂桑榆忍不住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那如果某个‘子程序’——比如一条经络堵了,就像资金链断裂,是不是会影响整个系统的运行效率?甚至导致‘系统崩溃’——生病?”

“正是此理!”郁爷爷抚掌,眼中满是欣慰,“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你们俩,一个用钱袋子打比方,一个用计算机说道理,倒是把这老祖宗的学问,讲出新意来了!”

郁梓珩抬眼,目光穿过铜人交错的“数据线”,落在聂桑榆神采奕奕的脸上。她刚才那个“资金链断裂”的比喻,让他觉得新奇又贴切。

聂桑榆迎着他的目光,莫名有些耳根发热,却倔强地扬了扬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仿佛在说:看吧,我的比喻也不差!

忽然,那扇厚重的棉布门帘忽被掀开,一团温暖的白雾裹挟着浓郁香气猛地涌了进来。

温岚一身新中式旗袍,映得她笑容格外柔和:“孩子们,快来吃饭了!”

话音未落,聂桑榆早己如一只被香气牵引的小动物,禁不住吸溜一下鼻子,夸张地嚷道:“温阿姨,这香气简首勾魂摄魄啊!”

温岚听了,眼睛笑成两道弯月:“快去洗手,尝尝你郁叔叔炖的汤。”

聂桑榆笑着,抢先一步跨进厨房,瞬间被更浓烈的暖意包围。八仙桌早己被盘碟摆满,砂锅里的老鸭汤咕嘟着,跳跃着细碎的金色油花;清蒸鱼卧在盘中,柔润,周身撒满青翠的葱段;年糕切得方方正正,闪着温润的光;还有那盘藕片,薄得透明,整齐码放,像被精心排列的代码。

郁廷辉和郁奶奶坐在桌旁,笑吟吟地看着我们走进来。

“快坐下,趁热吃!”郁奶奶的声音也如温水般柔和,她伸出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聂桑榆紧挨着郁梓珩坐下,他手指不经意地拂过我冰凉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如电流般迅速蔓延开来。

聂桑榆抬眼,正撞上他清亮的眸光,那里面映着灯火的微光,也映着她的轮廓。那瞬间,连炉火燃烧的毕剥声都轻了下去,仿佛天地间只余她们之间无声的暖流静静交汇。

聂桑榆仿佛听到了某种东西在悄然生长,如同老屋墙根下,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悄萌发的第一枚春芽。

“快尝尝这汤,我炖了一下午呢。”郁叔叔的声音及时响起,将聂桑榆从那微妙的失神中唤醒。

他舀起一勺浓白鲜香的汤,稳稳落进聂桑榆碗里。

聂桑榆小心翼翼地捧起碗,小心啜了一口,浓香顷刻充盈了齿颊。

“郁叔叔,你煮的汤真好喝!”聂桑榆笑着说道。

“木木,喜欢就多喝一点。”郁叔叔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汤后,才坐下来。

窗外,雪粒不知何时又悄悄飘起,轻轻撞在窗玻璃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宛如冬夜的低语。屋内却暖意融融,饭桌上的说笑、碗筷轻碰的清脆、炉火安稳的噼啪,汇成一片暖洋洋的声浪。

聂桑榆望着满桌佳肴,家人笑靥如花,心里那无声流淌的暖意,悄然氤氲在西周。原来人间至味并非仅仅在碗碟之间,更是在这被烟火气温柔熏染的时光里,在悄然连接起彼此的温度中。

饭后,聂桑榆打了个电话给聂辰宇。

“怎么了?姐。”聂辰宇满脸疑惑。

“没什么,听妈妈说你流浪在裴锦弦家。”

“嗯,裴哥哥在教我高中数学。”

“哦,你裴哥哥教的很好,想当年你姐我数学147就是他教出来的,好好跟他学,过得好就行。”

“好的,姐。”聂辰宇停顿了一下,“姐,你过得好吗?”

“好着呢,你放心吧。”

“好……”

聂桑榆挂掉电话,突然一拍脑袋,呀,忘记问他裴锦弦有没有空了,大学数学也好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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