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的光柱在冰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林悦盯着驾驶台旁那具冰壳尸体，突然注意到他攥着笔记本的手指——无名指上套着枚银灰色戒指，边缘的磨损痕迹与苏然那枚锚链戒指如出一辙。
“小陈，把低温潜水服拿来。”她的声音在寒风中发颤，护目镜后的睫毛上结着白霜，“我要下去。”
“林老师，太危险了！”小陈抓住她的胳膊，声波发生器的警报还在尖啸，“自毁装置可能只是暂时休眠，而且病毒胶状物的稳定性未知……”
林悦扯开潜水服拉链的动作顿住了。冰洞深处传来金属松动的脆响，像是尸体紧握的笔记本正在脱落。她突然想起苏然昏迷前反复呢喃的梦话：“爷爷的锚链，少了一节……”老舰长那根船桨拐杖的链节是十二节，而苏然戒指内侧的刻痕，恰好比标准锚链少了最关键的锁扣节。
“那节锚链在潜艇里。”她猛地拽过潜水服，指尖在结冰的拉链上打滑，“苏然的基因抗体需要完整的锚链基因序列才能稳定——这是δ病毒的最后一道锁。”
低温潜水服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林悦顺着潜水绳滑入冰洞时，胶状物质在她周身形成透明的茧。探照灯照亮的瞬间，她看清了笔记本封面上的烫金字迹——《1974年西沙补给日志》，扉页的签名被冰雾晕染，依稀能辨认出“邓”字的轮廓。
尸体的手指冻得僵首，林悦用潜水刀小心翼翼地撬开他的指节，笔记本脱落的刹那，一枚生锈的锚链节从书页间滑落，恰好卡在她的潜水靴上。链节内侧的刻痕在灯光下显形：“给未出世的孩子”。
“是邓总工程师的潜艇。”她的呼吸在面罩里凝成白雾，尸体颈后的Ω胎记突然在光柱下泛起荧光，与她胸前的黄铜牌产生共鸣，“他当年没叛逃，是被胁迫带着病毒样本躲进了冰海。”
笔记本里夹着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邓通讯员抱着婴儿站在“海鲨”舰甲板上，婴儿襁褓里露出半枚银灰色戒指——正是苏然现在戴着的那枚。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若我失联，让孩子知道，锚链的根永远在‘海鲨’”。
冰洞突然剧烈震颤，潜水绳的拉力骤然消失。林悦抬头，看到小陈在冰面疯狂挥手，声波发生器的指示灯变成刺眼的红色——自毁装置重新启动了。
“快上来！”小陈的喊声透过水声传来，“座头鲸群突破声波屏障了！”
林悦抓起锚链节往回游，胶状物质突然开始液化，暗绿色的液体顺着她的潜水服缝隙渗入。她摸到面罩内侧的温度计时，数值正以每秒0.5℃的速度攀升——病毒在体温刺激下开始苏醒。
当她被拽出冰洞的瞬间，潜艇残骸的爆炸声震碎了整片冰川。林悦瘫在雪地上，看着那枚锚链节在掌心发烫，突然想起苏然求婚时说的话：“锚链的每一节，都刻着回家的坐标。”
科考站的应急灯在凌晨亮起时，林悦的体温己经升到39℃。她抱着笔记本缩在医疗舱的睡袋里，指尖在结冰的舱壁上划出锚链的形状，突然发现冰壳尸体无名指上的戒指——内侧竟刻着串微型坐标，与苏然戒指上新刻的挪威坐标只差最后两位数字。
“是苏然的生日。”她猛地坐起来，潜水服口袋里的锚链节突然与黄铜牌吸附在一起，链节内侧的刻痕亮起红光，在舱壁投射出完整的δ病毒基因图谱，“邓总把抗体的最终序列藏在了儿子的生日里。”
医疗舱的门被撞开时，小陈举着卫星电话冲进来，屏幕上是基地医院的实时画面：苏然坐在病床上，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ICU的监护仪曲线平稳如镜。当他看到林悦手里的锚链节，突然对着镜头举起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正在旋转，最后停在显示“19”的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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