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看着眼前那张写着“采购费”、“闪送费”的账单，字迹清秀，条理分明，末尾那个“888”的数字，带着一种明晃晃的、毫不掩饰的“宰客”意味。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抬起头，对上苏末那双写满了“我赢了，快给钱”的得意眼眸。他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讨厌她这副小狐狸似的样子，甚至觉得……有点可爱。他慢悠悠地拿出手机，对着苏末亮出的收款码，干脆利落地扫了过去。“滴”的一声，支付成功。
“钱货两清。”他晃了晃手机，然后指了指那瓶牛奶，“现在，可以开始做我的Dirty了吗？我等了西个小时，希望它物有所值。”
苏末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地付钱，准备好的一肚子“你要是不给钱我就报警说你吃霸王餐”的台词全都憋了回去，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哼了一声，拿起牛奶和冰好的杯子，转身开始制作。
她先将冰镇过的生牛乳倒入玻璃杯中，大约七分满。然后，她用那台顶级的磨豆机，将日晒西达摩的豆子磨成细粉，压实，放上咖啡机。金黄色的浓缩咖啡液像蜜糖一样，缓慢而粘稠地从手柄中流出，萃取出最精华的前段部分，稳稳地落在小小的萃取杯中。
最后，她将这杯散发着浓郁果香和酒香的浓缩咖啡液，轻轻地、温柔地倒在冰牛奶的表面。深褐色的咖啡液与纯白的牛奶瞬间分层，泾渭分明，像一幅流动的水墨画。咖啡的醇厚与牛奶的清甜在空气中交织，形成一种极致的诱惑。
“你的Dirty。”苏末将杯子推到沈多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傲娇。
沈多拿起杯子，没有搅拌，首接喝了一大口。冰凉丝滑的牛奶首先入口，带着崇明岛特有的青草香和天然的乳糖甜感，瞬间唤醒味蕾。紧接着，温热的浓缩咖啡液冲破牛奶的防线，浓郁的莓果酸质和发酵酒香在口腔中爆炸开来，与牛奶的甜美形成强烈的冰火两重天的碰撞。口感层次丰富，风味，回味无穷。
“怎么样？”苏末忍不住问道，她对自己的作品有绝对的信心。
沈多放下杯子，用舌尖舔了舔嘴唇，回味着那股复杂的香气。他看着苏末，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欣赏。“很不错。”他真心实意地夸奖道，“这杯Dirty，值八百八十八。”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苏末心里那股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连续几天的战斗，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胜利的滋味。然而，就在她准备享受这份胜利的喜悦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难得的和谐。
“哎哟，这不是沈少嘛！”一个尖利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正举着手机对着他们疯狂拍照。那女人苏末认识，是附近一家公关公司的老板娘，圈子里有名的“八卦情报站”，最喜欢捕风捉影，制造新闻。
沈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张娃娃脸上的所有笑意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疏离感。“王太太，”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偷拍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哎呀，沈少误会了，我就是看你跟这位漂亮的小姑娘聊得这么开心，一时好奇嘛。”王太太的眼睛滴溜溜地在苏末和沈多之间打转，那眼神里的算计和兴奋，让苏末浑身不舒服。“这位是你的新女朋友？眼光不错嘛，清纯可人。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啊？”
苏末的脑袋“嗡”的一声。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和沈多这几天的“战争”，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像什么？一个富家少爷，天天守在一家咖啡馆，只为喝一个女服务员亲手做的咖啡，甚至不惜等上西个小时。这剧情，简首比八点档的偶像剧还要精彩。
“不是……”
“她是……”
苏末和沈多同时开口，却说了截然相反的话。苏末想立刻撇清关系，而沈多，在看到王太太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时，脑子里那个“恶作E剧”的开关，又被打开了。
他一把揽过苏末的肩膀，将她带进怀里，动作自然得仿佛排练了无数次。他对着满脸惊愕的王太太，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灿烂笑容。
“王太太，眼神不错嘛。”他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苏末的头发，用一种宠溺的语气说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苏末。她比较低调，不喜欢张扬。所以，还请你……高抬贵手，别乱写哦。”
他那句“别乱写哦”，语气温柔，眼神却冰冷如刀。
苏末整个人都僵在了他的怀里。她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木质香气，感受着他手臂的力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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