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岁月里的回响
女儿三岁那年，欧阳俊带着全家回了趟老家。院子里的老槐树还在，枝繁叶茂地遮了半个院子，余茹正蹲在树下教女儿认蚂蚁，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们发间，镀上一层浅浅的金。
“小俊，快来帮我看看这电视，怎么又没信号了？”母亲在屋里喊。
欧阳俊笑着应了声，刚走进屋，就看到父亲坐在藤椅上翻旧相册，手指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照片里是少年时的他和余茹，在小学门口的花坛边，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她扎着羊角辫，手里举着两串糖葫芦。
“这张照片还是你妈偷偷拍的。”父亲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意，“那时候就觉得，你俩站在一起真般配。”
欧阳俊凑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时间过得真快。”
“可不是嘛。”父亲叹了口气，“以前总担心你学坏，没想到现在成家立业，比谁都稳重。”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自行车铃铛声，是隔壁的张婶。她提着一篮刚摘的草莓走进来，嗓门洪亮：“老欧阳家的，看看我这草莓，甜得很！”
“张婶来啦。”余茹抱着女儿站起来，笑着接过草莓，“快屋里坐。”
张婶摆摆手，眼睛落在欧阳俊身上，啧啧称奇：“小俊现在可是大老板了，还记得小时候你总偷摘我家的葡萄不？被你爸追着打了半条街。”
欧阳俊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那时候不懂事。”
“现在懂事就好。”张婶拍了拍他的胳膊，“你能对小茹这么好，我们这些老街坊都替她高兴。当年她爸妈走得早，这孩子受了不少苦……”
话没说完，就被余茹笑着打断：“张婶，快尝尝我泡的茶。”
张婶这才住了嘴，跟着余茹进了屋。欧阳俊站在院子里，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上一世他总觉得老家闭塞，一心想往外跑，却忘了这里藏着最质朴的温暖。
下午带女儿去村头的小卖部买糖，老板娘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到他就笑：“这不是小俊吗？好多年没回来了。”
“您还记得我啊？”欧阳俊有点惊讶。
“怎么不记得？小时候总跟在余茹丫头身后，像个小尾巴。”老太太指了指货架上的棒棒糖，“要哪种？还是余茹丫头爱吃的橘子味？”
欧阳俊的心猛地一软，买了一把橘子味的棒棒糖。
回去的路上，女儿举着棒棒糖问：“爸爸，你小时候也喜欢跟妈妈玩吗？”
“是啊。”欧阳俊抱起她，“那时候你妈妈总帮我写作业，还分我吃的。”
“妈妈真好。”女儿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夕阳西下时，他们坐在老槐树下吃晚饭。母亲做了一桌子菜，有余茹爱吃的红烧肉，有女儿喜欢的番茄炒蛋。父亲打开一瓶老酒，非要和欧阳俊喝两杯。
“爸，我开车呢，不能喝酒。”欧阳俊笑着推辞。
“少喝点没事。”父亲给两个杯子都倒了点，“你现在是事业有成了，但也别太累，身体最重要。”
“我知道。”欧阳俊端起杯子，和父亲碰了一下。
酒有点辣，却带着熟悉的味道。他看向余茹，她正耐心地给女儿喂饭，侧脸在晚霞里显得格外柔和。
“对了，前阵子碰到南宫家的人，说南宫丽离婚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日子过得不太好。”母亲忽然提起。
欧阳俊和余茹对视一眼，都没说话。这些年零星听到她的消息，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平静，早己波澜不惊。
“人啊，一步错步步错。”父亲叹了口气，“不过也是她自己选的路。”
晚饭后，女儿在屋里睡着了。欧阳俊和余茹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夜风带着槐花香吹过来，很舒服。
“还记得吗？第一次在培训班门口碰到你，你骑着那辆破自行车，车筐里放着个新笔记本。”余茹靠在他肩上，声音轻轻的。
“怎么不记得？你还笑我认真。”欧阳俊握住她的手，她的手链早就换了更精致的款式，但他总记得最初那对月亮吊坠的模样。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好像变了个人。”余茹抬头看他，“不再是那个整天打游戏的混小子了。”
“因为遇到了你啊。”欧阳俊低头吻她的额头，“是你让我想变成更好的人。”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更显得村子安静。天上的星星很亮，像撒在黑丝绒上的钻石。
欧阳俊忽然想起重生那天，他站在出租屋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里满是对未来的迷茫。那时的他不会想到，几年后会有这样的夜晚——身边有爱人，家里有熟睡的女儿，父母安康，岁月静好。
或许重生最大的意义，不是预知未来的机遇，而是有机会修正过去的错误，珍惜眼前的平凡。那些曾经以为必须抓住的风口，必须赚够的钱，在家人的笑容面前，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离开老家那天，母亲塞给他们一大包土特产，父亲一首送到村口，反复叮嘱他们常回来看看。
车子开出很远，欧阳俊从后视镜里看到父亲还站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他忽然有点鼻酸，踩了踩刹车，对余茹说：“等过阵子不忙了，我们再回来住几天。”
“好啊。”余茹握住他的手，“带着女儿去摘草莓，去河边摸鱼。”
欧阳俊笑着点头，踩下油门。车子驶上公路，朝着家的方向开去。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暖洋洋的。
他知道，无论走多远，无论过多少年，那些藏在岁月里的回响——老家的槐树，父母的牵挂，爱人的陪伴，都会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而这，就是重生给他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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