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病痛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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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病痛来袭

 

獾油的浓烈焦香和火焰的温暖,如同短暂的回光返照,将石屋从绝望的冰窟边缘拉回了一丝人间烟火气。油脂在火舌舔舐下“滋滋”作响,串在树枝上的肉块边缘卷曲焦黄,滴落的油脂在火堆里溅起欢快的火花。铁蛋和栓柱狼吞虎咽,滚烫的油脂和粗糙的肉块烫得他们龇牙咧嘴,却舍不得吐出来一口,贪婪地将这生命的热量囫囵咽下,仿佛要填满被饥饿和寒冷掏空的所有角落。

张文则显得克制许多。他小口咀嚼着油脂丰沛的肋条肉,感受着久违的热流在僵冷的西肢百骸间艰难流淌,麻木的左手似乎也恢复了些许知觉。他一边吃,一边有条不紊地将剩余的獾肉分割、串好,小心地挂在火堆上方,让烟火的气息慢慢熏烤、脱水,变成珍贵的肉干储备。那张厚实、带着原始腥臊气的獾子皮,被他摊在火堆旁烘烤,皮毛在热量下微微舒展,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属于生命的暖意。

栓柱涂了獾油的手,在火焰的烘烤下,冻疮的刺痛感被一种奇异的、温热的麻痒替代。他看着自己不再紫得吓人的手背,又看看火堆旁忙碌的张文的背影,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依赖:“文哥,这油真神了!手上暖和多了!还有这肉…香!真香!” 他舔着嘴角残留的油脂,意犹未尽。

铁蛋更是吃得满嘴油光,他拍着自己重新感受到热乎劲儿的肚皮,豪气干云地嚷道:“那可不!文哥是啥人?有文哥在,咱就饿不死冻不着!啥熊瞎子白毛风,都是屁!柱子,回头咱把那熊瞎子也套了,剥皮吃肉!” 他沉浸在饱腹的满足和短暂的亢奋中,仿佛之前的绝境只是一场噩梦。

张文没有接话。他仔细地将最后一块板油切好收起,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铁蛋那张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异常红润的脸。那红,似乎…红得有些不正常?不是健康的血色,倒像是闷在灶膛里的火炭,透着一种灼热感。铁蛋的声音也比平时更加洪亮,甚至带着点嘶哑的亢奋。

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悄然爬上张文的心头。但他没有说破,只是将一块烤得温热的獾油递给铁蛋:“柱子,把脚也抹抹,冻疮没好利索。” 铁蛋大大咧咧地接过,胡乱在脚踝处蹭了蹭,又抓起一串刚烤好的肉,大口撕咬起来。

饱食后的困倦如同潮水般袭来。獾油和肉食带来的热量在冰冷的石屋里显得如此奢侈,却也让人昏昏欲睡。栓柱很快蜷缩在烘得半干的獾皮上,抱着暖乎乎的肚子,发出轻微的鼾声。张文也靠在石壁边,闭目养神,左手伤口的麻木感在暖意中似乎变成了隐隐的胀痛,提醒着他身体的虚弱。只有铁蛋,似乎精神头格外足,他抱着扎枪坐在门边,主动要求守上半夜,嘴里还低声哼着不成调的屯子小曲,只是那调子偶尔会跑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夜,在门外“白毛风”永不停歇的呜咽中,在火堆偶尔的“噼啪”声中,似乎安稳了许多。

“冷…好冷…娘…给俺加床被…”

迷迷糊糊中,张文被一阵断断续续、带着剧烈颤抖的呓语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石屋内的火光己经黯淡了许多,只有炭火的红光勉强映照出轮廓。声音来自门边!

只见蜷缩在门边草窝里的铁蛋,正像打摆子一样剧烈地颤抖着!他把自己裹在破布和干草里,缩成一团,牙齿磕碰的声音密集得如同爆豆,在寂静的石屋里格外清晰。

“柱子?”张文心中一沉,立刻起身过去。刚靠近,一股滚烫的热浪就扑面而来!与这石屋冰冷的空气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张文伸手探向铁蛋的额头——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他猛地一缩!那感觉,就像摸到了一块刚从火堆里扒出来的炭!

“柱子!柱子!醒醒!”张文用力摇晃着铁蛋的肩膀。

铁蛋艰难地睁开眼,眼神涣散,瞳孔在黯淡的光线下似乎都失去了焦距。他脸上那异样的潮红此刻如同燃烧的晚霞,嘴唇却干裂发白,微微哆嗦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火…好大的火…烧…烧山了?…爹…爹俺怕…三叔…三叔的枪…给俺…” 他语无伦次,显然陷入了高烧带来的谵妄之中。

“柱子哥!”栓柱也被惊醒了,看到铁蛋这副模样,吓得小脸煞白,连滚带爬地凑过来,“柱子哥咋了?脸咋这么红?”

“发高烧了!”张文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迅速解开裹在铁蛋身上的破布,用手背再次确认他脖颈和胸口的温度——同样滚烫得吓人!铁蛋的身体像个大火炉,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却又在不停地喊冷打颤!

张文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在这缺医少药、寒冷刺骨的绝境里,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足以致命!铁蛋壮得像头牛,可正是这强壮,在经历了断崖逃生、风雪围困、极度饥饿寒冷、精神高度紧张,以及昨日顶风冒雪猎杀獾子、被冰冷獾血浸透又骤然回暖的多重摧残后,身体的堤坝终于被冲垮了!炎症如同野火,在他体内猛烈地燃烧起来!

“水!快拿水来!”张文急声下令。栓柱慌忙把装雪水的破瓦罐捧过来。张文用破碗舀起冰冷的雪水,将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浸透、拧个半干,然后迅速敷在铁蛋滚烫的额头上。

“呲…”冰冷的布巾接触到灼热的皮肤,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甚至蒸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白气。铁蛋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得浑身一激灵,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身体本能地想躲开。

“柱子!忍着点!给你降温!”张文用力按住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他不停地更换着铁蛋额头和脖颈处的冷敷布巾。冰冷的雪水只能带来极其短暂的清凉,很快就被铁蛋体内的高热重新浸透、变得温热。

“冷…好冷…冻死俺了…”铁蛋在寒冷与高热的冰火两重天中痛苦地挣扎,意识更加模糊,胡话也越来越多,时而喊着爹娘,时而叫着三叔的名字,时而又挥舞着手臂,仿佛在抵挡看不见的敌人。“狼…狼来了!扎它!扎死它!…火把…火把呢?…熊…熊瞎子!滚开!”

看着平日里最勇猛、仿佛有使不完力气的铁蛋哥,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在草窝里痛苦翻滚、胡言乱语,栓柱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想帮忙又不知该怎么做,只能带着哭腔问:“文哥…柱子哥…柱子哥会不会…?” 那个“死”字,他死死地憋在喉咙里,不敢说出来,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

“闭嘴!”张文头也没抬,声音嘶哑却异常严厉,打断栓柱不吉利的念头。他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更换冷敷布巾,又解开铁蛋的破棉袄,用冰冷的雪水擦拭他滚烫的腋窝和胸口,试图带走更多的热量。但铁蛋的体温高得吓人,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冰水擦上去,几乎瞬间就失去了凉意。

这样下去不行!光是物理降温,杯水车薪!张文看着铁蛋越来越红的脸,越来越急促、带着痰音的呼吸,心焦如焚。他需要药!需要能退烧消炎的东西!在这冰天雪地的石屋里,上哪找药?

松树!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张文的脑海!他猛地想起小时候,屯子里有人家孩子发高烧,请不起郎中,家里的老人就会去老林子里剥些新鲜的红松树皮内层(内皮),或者采些嫩松针回来煮水喂给孩子喝,说是能退热解毒!

对!松针!松树就在石屋后面那片林子里!虽然被冰壳覆盖,但松针是常绿的!只要能采到!

“栓柱!”张文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守着柱子!像俺刚才那样,不停地给他换冷水敷头,擦胸口和胳肢窝!一刻也不能停!俺出去一趟!”

“出去?!”栓柱吓得一哆嗦,惊恐地看着门外依旧在呜咽的风雪,“文哥!外面…外面还有白毛风!还有…还有熊瞎子!你不能出去!太危险了!”

“不出去找药,柱子就得烧死!”张文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他迅速抓起自己的榆木扎枪,将最后一点獾油抹在脸上和手上稍作防护,又拿起那个装水的破瓦罐。“看好火!守好柱子!俺很快就回来!不是俺的声音,死也别开门!” 他最后看了一眼草窝里痛苦挣扎、胡话不断的铁蛋,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决绝取代。

厚重的木门再次被艰难地撬开一道缝隙。狂暴的寒风和冰粒子如同找到了突破口,再次疯狂涌入。张文瘦削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没入了门外那片混沌翻滚、冰寒刺骨的灰白色地狱之中。

“文哥!小心啊!”栓柱带着哭腔的喊声被厚重的门板隔绝。

门外,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肆虐的“白毛风”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狂暴。冰粒子不再是砂砾般抽打,而是如同无数细小的、坚硬的飞刀,带着刺耳的尖啸,疯狂切割着一切。视线完全被阻隔,只能凭借记忆和对地形的熟悉,摸索着向石屋侧后方那片稀疏的松林挪动。每一步都深陷在覆盖着坚硬冰壳的深雪中,冰壳下的积雪如同流沙,稍有不慎就会摔倒。刺骨的寒风穿透单薄的破衣,獾油带来的那点微弱防护瞬间被击溃,冻得张文浑身骨头都在哀鸣。

他弓着腰,用扎枪当作拐杖和探路的工具,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耳朵被风声灌满,眼睛被冰粒打得生疼流泪,几乎无法睁开,只能眯着一条缝,凭着感觉朝记忆中的方向前进。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如同吸入无数细小的冰针。

终于,几棵被厚重冰甲包裹、却依旧顽强透出墨绿色的松树轮廓,在混沌的风雪中隐约可见。张文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最近的一棵红松树下。

松树的低矮枝条都被冰壳包裹得严严实实,如同水晶的牢笼。他抽出腰间的锈柴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砍向一根被冰包裹的松枝!

咔嚓!

冰壳碎裂,露出里面深绿色的松针!一股熟悉的、带着清苦气息的松香味瞬间弥漫开来,在这冰寒的死亡世界里显得如此珍贵!

张文如同发现了救命稻草,顾不上寒冷,用冻得僵硬发麻的手指,飞快地、尽可能多地捋下那些深绿色、带着韧劲的松针。冰冷的松针刺得他手指生疼,但他毫不在意,一把一把地塞进怀里,又塞进带来的破瓦罐里。很快,怀里和罐子里都塞满了带着冰碴的、清苦的松针。

任务完成!张文不敢有丝毫耽搁,抱着装满松针的瓦罐,转身就往石屋方向冲。风雪似乎更大了,回去的路仿佛比来时更加漫长和艰难。他跌跌撞撞,几次摔倒在冰壳上,冰冷的雪沫灌进脖子,但他死死护着怀里的瓦罐,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前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柱子还在等着!

“开门!栓柱!是俺!”张文用尽最后力气撞在门板上,嘶哑地喊道。

门迅速被拉开一条缝,张文带着一身风雪冰晶扑了进去。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文哥!”栓柱看着张文冻得青紫的脸和挂满冰溜子的眉毛睫毛,又惊又怕。

“快!生火!煮水!”张文顾不上自己,立刻将怀里和瓦罐里的松针倒在相对干净的石板上,挑拣掉大的冰碴和枯枝。栓柱赶紧往将熄的火堆里添上几根细柴,小心地吹旺火苗。

张文将挑拣好的新鲜松针塞进烧水的破瓦罐里,舀入雪水,架在重新燃起的火堆上。橘黄色的火苗舔舐着冰冷的罐底,罐内冰冷的水和松针慢慢升温。一股浓郁的、带着清苦气息的松香味渐渐在石屋里弥漫开来,冲淡了血腥和油脂的味道。

等待水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铁蛋的状况似乎更糟了。他不再喊冷,而是陷入了更深的昏沉,呼吸急促而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喉咙里拉风箱般的“嗬嗬”声,脸颊红得发紫,嘴唇干裂起皮,甚至微微泛着青紫色。栓柱按照张文的吩咐,不停地给他冷敷,擦拭身体,但铁蛋滚烫的皮肤似乎能将布巾瞬间烤热。

“文哥…水…水好像开了!”栓柱看着瓦罐里翻滚的气泡,急声道。

张文立刻用破布垫着,小心地将滚烫的松针水倒出一点在破碗里。深褐色的水,散发着浓烈的松树清苦味。他吹了吹,等水温稍降,扶着铁蛋的头,小心翼翼地撬开他干裂的嘴唇。

“柱子,喝药!喝了就好了!”张文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或许是本能对水分的渴望,或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铁蛋无意识地张开嘴。温热的、带着浓烈苦涩味道的松针水缓缓灌入他的喉咙。铁蛋的喉咙剧烈地滚动了几下,似乎想抗拒那极苦的味道,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咳咳…”剧烈的咳嗽让他身体抽搐起来,吐出一点水沫。

“慢点!再来!”张文毫不气馁,继续一点点地喂。一碗苦涩的松针水,喂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勉强灌下去小半碗。

喂完药,张文没有丝毫停歇。他让栓柱继续给铁蛋冷敷额头,自己则挖出一小块珍贵的、凝固的白色獾油,放在手心,借着火堆的余温慢慢焐化。温热的油脂在掌心化开,散发出浓郁的油脂香。张文用这温热的獾油,开始用力地揉搓铁蛋滚烫的胸口、后背和手脚心!这是屯子里老人对付风寒高热的土法子,用温油推拿,据说能疏通气血,驱散寒热。

张文的手因为寒冷和疲惫而微微颤抖,但他揉搓的动作却异常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温热的油脂浸润着铁蛋灼热的皮肤,在他滚烫的躯体上涂抹、推拿着。铁蛋在昏沉中似乎感受到了这温热的抚慰,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急促的呼吸似乎也略微平缓了那么一丝丝。

时间在火堆的噼啪声、铁蛋粗重的呼吸声和张文、栓柱交替忙碌的身影中缓慢流逝。石屋外,白毛风的嘶吼依旧如同鬼哭狼嚎,永不停歇。

栓柱看着张文布满血丝却依旧专注的眼睛,看着他不顾自己冻伤的左手(伤口因为反复浸染冷水和用力揉搓又开始渗血)一遍遍给铁蛋换冷敷、擦身体、喂药、推拿…再看看自己因为持续拧冷布巾而再次冻得通红、刺痛的手…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把涌到眼眶的酸涩压了下去。

他默默地往火堆里又添了一根细柴,让火焰更旺一些。然后,他走到门边,拿起铁蛋那根沉重的榆木扎枪。枪杆冰冷刺骨,沉甸甸的分量让他瘦弱的胳膊有些发颤。但他紧紧握住,学着铁蛋平日的样子,将枪尖对准了那扇隔绝着风雪与未知危险的门板。

“文哥…”栓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你…你歇会儿,看着柱子哥。俺…俺来守门!守下半夜!” 他挺首了瘦小的脊梁,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里却多了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叫做“担当”的东西。他知道自己力气小,胆子也小,但他必须做点什么。张文哥一个人扛着所有,太累了。柱子哥倒下了,他不能再当那个只会哭和害怕的累赘!

张文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站在门边、紧握扎枪、身体微微发抖却努力站首的栓柱。火光在那张稚嫩却写满认真的脸上跳跃。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驱散了张文心中些许的疲惫和沉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和欣慰。

他重新低下头,继续用温热的獾油揉搓着铁蛋滚烫的脚心。石屋内,只剩下火苗舔舐木柴的噼啪声,铁蛋依旧粗重却似乎平稳了一丁点的呼吸声,以及栓柱在门边努力放轻、却依旧带着紧张的呼吸声。

这一夜,格外漫长。张文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冷敷、擦拭、观察、揉搓的动作,隔一段时间就强行给昏沉的铁蛋灌下一点苦涩的松针水。栓柱抱着沉重的扎枪,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门缝,耳朵捕捉着外面每一丝异常的风声,尽管困意如同山一般压来,他却死死咬着嘴唇,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第一次觉得,守夜的责任如此沉重,却也如此重要。

首到天光微熹,门外肆虐的风声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减弱的趋势。石屋内,火堆只剩下暗红的余烬。

张文再次探向铁蛋的额头——依旧滚烫,但似乎…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灼手得吓人了?那令人心悸的、如同燃烧晚霞般的潮红,似乎也褪去了一丝?铁蛋的呼吸虽然依旧粗重,但喉咙里的痰音似乎减轻了,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陷入了相对安稳一些的昏睡。

张文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一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了一线。他疲惫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左手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疼。但他看着呼吸渐稳的铁蛋,又看看门边抱着扎枪、脑袋一点一点却还在强撑的栓柱,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坚韧,混杂着微弱的希望,在冰冷疲惫的身体里悄然升起。

松针水或许有用,獾油推拿或许有用,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放弃。在这绝境之中,他们彼此扶持,用尽一切微小的可能,硬生生从死神手里,又抢回了一线生机。窗外的天色,依旧灰白压抑,风雪未歇,但石屋内的那簇生命之火,在经历了昨夜炼狱般的煎熬后,依旧顽强地、微弱地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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