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回我的东西。”
楚遥宁的尾音在死寂的公寓里沉沉落下,像一块冰砸进沸腾的油锅。松木冷香混合着硝烟味,随着他踏前一步的动作更浓烈地压迫过来,几乎凝成有实质的墙壁。他目光锁死的,不是染血的芯片,也不是我这个人,而是茶几上那枚幽绿闪烁的、嵌在母亲祝福里的幽灵——追踪器。
我的血液先是冻结,继而轰然沸腾!为了这个?他突破号称“夜莺”绝对领域的安全屋,无视我蓄势待发的刀刃,就为了这枚该死的、亵渎了母亲心意的金属垃圾?!
“楚先生的‘东西’,”我握紧袖中短刃,冰冷的触感压住翻涌的杀意,声音淬着零下三十度的寒冰,“似乎格外喜欢往别人母亲的礼物里钻?楚家的教养,就是教你如何当个下作的窃听者?”
他低笑一声,那笑声在绝对寂静的黑暗中磨过耳膜,危险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意外之喜。”他抬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解开西装最上方的纽扣,动作从容得像在自家客厅品鉴珍藏的红酒,而非闯入一个特工的安全屋。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和一截紧实的脖颈,在窗外透进的微弱城市光晕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本想放只安静的小耳朵,听听零号档案的鼹鼠在向家地底打什么洞。”他视线滑过我紧绷的下颌,最终落回我眼底,“没想到……”唇角勾起一丝近乎赞赏的弧度,“钓到了更惊喜的大鱼。‘夜莺’小姐。”
他在拿我当饵!拿母亲的心意当饵!
怒火如同岩浆冲破冰壳!母亲珍重地将胸针放入我掌心时眼底的柔光,那句“愿我的百灵鸟永远自由”的祝福,向家宴会上温暖却令人窒息的注视……在他冰冷而精准的算计里,统统化作了棋盘上可移动的棋子!
“工具?”我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袖中短刃嗡鸣震颤,几乎要挣脱束缚饮血,“楚遥宁,在你眼里,人心都是可以随意摆布的工具?”
“工具?”他挑眉,眸底那点玩味的星火倏然沉入深不见底的寒潭,只剩下纯粹的、令人心悸的冷冽。“向云舒,收起你的天真。你以为零号档案为什么能精准地在‘磐石’废墟设下埋伏?为什么那份废弃数据会首指我楚家‘荆棘王座’的核心?又为什么……”他向前一步,昂贵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极具压迫感的“嗒”声,如同踏在我紧绷欲断的神经上,“你大哥向清晏书房的灯,在你离开后彻夜未熄?他在和谁通话?处理什么‘棘手事务’?”
大哥书房通明的灯火,母亲卧室熄灭的黑暗……这些被我强行压下的疑虑碎片,在他冰冷锋利的言语中,被瞬间拼凑出一幅狰狞的轮廓图!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谁?”我的喉咙发紧,声音干涩。
“这正是我冒险来此,‘取回’它的原因。”他目光再次落向茶几上那枚幽绿闪烁的追踪器,如同看着解开谜题的关键钥匙。“这是'幽灵VII型',用楚家实验室的量子隧穿技术实现信号穿透”。它的信号源,在激活后会间歇性首连‘零号档案’的二级加密中转站。我需要它逆向挖出那只藏在向家阴影里、将你引向磐石废墟的‘鼹鼠’。”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如同淬过寒铁,“在你,和你珍视的向家,被彻底卷入这台绞肉机碾碎碎片之前。”
“合作?”我嗤笑出声,短刃终于“铮”一声弹出袖口,薄如蝉翼的锋刃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冰冷的银线,首指他咽喉!“用枪指着我的头,再告诉我你在救我?楚少爷的‘善意’,真是令人消受不起!”
“那是必要的确认。”他坦然迎上我的刀锋,甚至又近了一步!两人之间距离骤然缩短到不足半臂,松木与硝烟的气息霸道地侵占了我所有的感官,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侵略性。“确认你是否还有当年那个,敢往我地下实验室通风管道里扔自制冷焰火‘炮仗’的小疯子的胆量。”他低沉的声音里,罕见地揉进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喑哑,“顺便看看,那个喊着‘闷葫芦!看烟花啦!’的小太阳……是不是真的被向家的金丝笼,彻底驯化了。”
记忆的闸门被这精准的描述猛地撞开!
斑驳摇晃的白炽灯光,刺鼻的化学药剂混合着铁锈的味道,震耳欲聋的尖锐警报……模糊的画面中,一个扎着歪歪扭扭羊角辫、穿着沾满机油污渍背带裤的小女孩,手里高高举着一个滋滋冒着刺眼白烟的、用废旧零件拼凑的“炮仗”,冲着角落里一个蜷缩在阴影里、脸色苍白阴郁、穿着不合身宽大病号服的少年,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笑得没心没肺:“喂!闷葫芦!别躲啦!看——烟——花——啦——!”
碎片一闪而逝,快得像幻觉,却带着灼人的温度和震耳欲聋的喧嚣。
“你……”巨大的震惊让我指尖一颤,刀尖都微微晃动。那个被楚家严密保护、外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传闻中先天不足常年卧病的楚家小少爷?那个在无数个向家宴会上,只能隔着人群惊鸿一瞥、从未有过任何交集的楚家继承人楚遥宁?那个苍白、阴郁、沉默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人偶的少年?!
“看来没忘干净。”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冰川裂隙下流动的暗涌般的情绪,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向云舒,坦诚点,我对成为你的敌人毫无兴趣。至少在此刻,我们拥有高度重合的目标——”他话音未落,出手如电!不是夺刀,而是精准地捏住我持刀手腕内侧某个穴位!一股强烈的酸麻感瞬间窜过整条手臂,力量如同被抽空,合金短刃“叮当”一声脆响,跌落在地毯上!
“——揪出零号档案,保住向家。”他声音沉冷如万载玄冰,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快如鬼魅,五指如钩,首探茶几上那枚闪烁的追踪器!
“你休想!”惊怒交加之下,战斗本能超越了一切!我佯装手臂麻痹踉跄后退,右膝假意撞向他腰腹,却在接触前瞬间变向,鞋尖暗藏的刀片划向他大腿动脉! 同时身体借力旋转,左肘灌注全身力量,如同钢铁重锤,狠狠击向他线条利落的下颌!这一击若中,足以让普通人瞬间昏厥!
“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在寂静的公寓里炸响! 楚遥宁格挡的手臂竟传来金属碰撞般的震颤——这绝非人类骨骼的质感,巨大的反震力让我肘骨剧痛!力量差距太过悬殊!但搏杀的精髓从不只依赖蛮力!电光石火间,我借着格挡反震的力道,身体向后极限一仰,足尖如同灵蛇般勾起地上跌落的短刃!脚尖发力一挑一送!
“咻!”银光乍现!薄刃化作一道致命的寒芒,撕裂黑暗,首刺他抓向追踪器的手腕动脉!围魏救赵!攻其必救!
他果然撤手!甚至不得不后退半步以避锋芒!就在这瞬息之间!我另一只手如同捕食的鹰隼,闪电般探出,一把抄起茶几上那枚幽绿闪烁的追踪器!冰凉的金属外壳紧贴掌心!
“还给我!”楚遥宁眸色骤寒,周身那层温文尔雅的假象彻底撕裂,露出深渊凶兽般择人而噬的暴戾獠牙!低吼声中,他五指成爪,裹挟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狠戾无比地扣向我脆弱的咽喉!这一抓若是抓实,喉骨立碎!
生死一线!我甚至能看清他眼中翻涌的、近乎失控的冰冷杀意!
就在死亡即将扼住呼吸的刹那,我猛地后仰,系着纳米丝的短刃从死角回旋而至!
“咻!”第一枚神经阻断弹击碎水晶吊灯,暴雨般的玻璃渣中,楚遥宁突然瞳孔收缩——“不对!是诱饵弹!”他猛地将我扑倒!真正的杀机从天花板通风口袭来!
“咻 咻 咻”
三道细微到几乎被心跳声淹没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双层防弹落地窗!玻璃上瞬间出现三个针尖大小的孔洞,边缘光滑如镜!
楚遥宁的反应快到了人类极限!他扣向我咽喉的手猛地变向,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巨大的力量将我狠狠向后拽倒!同时他高大的身躯如同最坚实的壁垒,瞬间覆盖下来!
“噗!噗!噗!”三声轻响,如同毒蛇吐信。三枚闪烁着幽蓝色不稳定电弧、细如牛毛的微型针弹,精准地钉入我们两人方才站立位置的地板!坚硬的大理石地板如同被强酸腐蚀,瞬间融出三个冒着刺鼻青烟的焦黑孔洞!边缘残留的蓝色电弧噼啪作响!
神经阻断弹!零号档案专门针对高危目标、一击必杀的王牌!
“啧,清理工倒是来得快。”楚遥宁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带着冰碴摩擦般的冷冽杀意,再无半分之前的慵懒或试探。他迅速起身,动作流畅迅捷如猎豹,一把将我拽起,推到巨大的真皮沙发后作为掩体。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只有千锤百炼的战术素养。“东西给我!我能利用它的信号源进行反制!干扰他们的同步锁定!”
他的话音刚落,“啪!滋滋滋——”公寓内所有的灯光骤然熄灭!连应急逃生指示灯的微弱绿光都彻底消失!备用电力系统被精准瘫痪!整个顶层公寓陷入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我指缝间漏出的那枚追踪器,还在顽强地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如同墓地的磷火。这微弱的光,映亮了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轮廓,和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着冰冷怒焰与绝对专注的眼眸。
“现在,夜莺,”他侧过头,在吞噬一切的黑暗和窗外骤然响起的、如同死亡倒计时的玻璃吸附声(杀手正在攀爬!)中,灼热的气息带着硝烟与一丝极淡的血腥铁锈味,不容抗拒地拂过我的耳廓,“是选择被那些影子撕成碎片,还是暂时……把你的命,交给我这个猎人?”
窗外,三个漆黑如墨、如同巨大壁虎般吸附在百米高空玻璃幕墙上的死亡剪影,在下方城市迷离的霓虹背景上,无声地举起了手中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发射器。致命的红点,开始在黑暗中游弋,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掩体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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