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季的寒风裹挟着细密的雪粒子,抽打着京华大学光秃秃的梧桐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校园里拖着行李箱的学生步履匆匆,脸上交织着归家的急切和考完试的疲惫。
凌羡渔将最后一个箱子费力地拖出宿舍楼,冰冷的空气呛得她咳了两声。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和越下越密的雪,眉头紧锁。火车是下午三点的,看这雪势,去火车站的路怕是不好走。
“小渔!” 庄栀蝶裹得像只小熊,从隔壁楼跑过来,“你怎么走?打车吗?这鬼天气,车可难叫了!”
“是啊,”凌羡渔搓着冻得发红的手,无奈地看着打车软件上不断跳动的排队数字,“排到两百多位了……”
“要不……问问秦深或者周熙铖?”苏浅陌也拖着箱子过来,建议道。
凌羡渔犹豫了一下,正要拿出手机,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去火车站?”
凌羡渔猛地回头。
江临渊不知何时站在了几步之外。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款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衬得他身形越发颀长挺拔。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的电脑包,手里还拉着一个低调的行李箱。
雪花落在他浓密的黑发和宽阔的肩头,带来一丝凛冽的气息。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凌羡渔和她脚边那个看起来就分量不轻的大行李箱上。
“江学长?”凌羡渔有些意外,“你也今天走?”
“嗯,我回家。”江临渊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和明显在风雪里站久了有些瑟缩的肩膀,“顺路,送你。”
听浅浅她们说起过,他是京市当地人,所以经常开车来学校。
不是询问,而是首接的陈述句。带着他惯有的不容置喙。
凌羡渔的心跳瞬间加速。“顺路?你家要经过火车站方向……”
“高架绕一下,不堵。”江临渊打断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他己经迈步走了过来,极其自然地伸手,接过了她手里那个沉重的行李箱拉杆。动作流畅,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强势。
“哎……很重的!”凌羡渔下意识地想拒绝。
江临渊己经单手将箱子提了起来,掂量了一下,眉头都没皱一下。“还好。”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拉着箱子转身就朝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跟上。”
庄栀蝶和苏浅陌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随即挤眉弄眼地朝凌羡渔无声地比着口型:“有情况!”“快去!”
凌羡渔脸颊发烫,也顾不上她们了,连忙抓起自己的背包和另一个小包,小跑着跟上江临渊的脚步。
风雪很大,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江临渊拉着她沉重的箱子,步伐却依旧沉稳。他刻意放慢了速度,让她能跟得上。
深色的羽绒服背影在茫茫风雪中,像一座移动的灯塔,为她隔开了大部分的寒风。
走到一辆线条流畅、通体漆黑的SUV前,江临渊按了下车钥匙。车灯闪烁了一下。他拉开后备箱,轻松地将她的箱子放了进去,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
“上车。”他言简意赅。
凌羡渔坐进温暖的车内,一股淡淡的、清爽的木质香气混合着新车的皮革味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外面的严寒。
车内干净整洁得如同他实验室的办公桌,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
江临渊也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暖气很快将车内烘得暖融融的。
车子平稳地驶出校园,汇入风雪中的车流。雨刮器有节奏地刮掉前挡风玻璃上不断堆积的雪花,发出单调的声响。车内异常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送风的细微声音。
凌羡渔有些局促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背包带子。狭小的空间里,他存在感太强了。
他身上那股冷冽又干净的气息,混合着车内的暖香,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她鼻尖。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
“谢谢您,江学长。”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打破了沉默,“麻烦你绕路了。”
“顺路。”江临渊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手指稳稳地搭在方向盘上,侧脸线条在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雪景映衬下显得冷峻而专注。他的回答依旧简洁。
凌羡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将目光投向窗外。风雪中的城市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一切都笼罩在灰白的朦胧里。
高楼、街道、匆忙的行人,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只有车内这个小小的空间,温暖而真实。
车子开上高架,果然如他所说,虽然车多,但并没有堵死,缓慢而有序地移动着。
沉默再次蔓延。凌羡渔感觉自己的神经因为过度的安静和身边人的存在而有些紧绷。她试图找点话题。
“你……是回家吗?”问完她就后悔了,这问题太私人也太没营养了。
“嗯。”江临渊应了一声,似乎并不介意。他顿了一下,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补充了一句,“南方,没有雪。”
南方……没有雪。这算是……分享?凌羡渔有些意外。
“我老家在西南,冬天也很少下雪。”她顺着他的话说道,“不过我奶奶说,我出生那年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她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说起老家冬天的趣事,奶奶做的腊肉,爷爷烤的糍粑,还有门前那条冬天也不会结冰的小河……她讲得并不生动,甚至有些琐碎,但语气里充满了对家乡的眷恋。
江临渊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在她讲到某个有趣的细节时,他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会几不可察地轻轻敲击一下皮革包裹的盘沿,像是在无声地附和。
窗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雨刮器摇摆得更快。车内却因为她的讲述,弥漫开一种温暖而松弛的氛围。暖气烘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凌羡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高度紧张的考试周和归途的疲惫袭来,加上车内舒适的温度和安稳的氛围,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头也一点一点地往下垂。
就在她的脑袋快要不受控制地歪向车窗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极其轻缓地托住了她的额角。
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凌羡渔瞬间惊醒,猛地睁开眼。
江临渊的手己经收了回去,稳稳地搭回了方向盘上。他的目光依旧专注地看着前方被风雪模糊的道路,仿佛刚才那个温柔的动作从未发生。
只有他微微抿紧的唇角线条,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睡吧,”他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到了叫你。”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凌羡渔刚才惊醒的慌乱瞬间平复下来。
她看着他冷峻却专注的侧脸,感受着额角残留的、属于他掌心的温热,一股巨大的安全感和难以言喻的暖流将她彻底包围。
她没有再强撑,轻轻地“嗯”了一声,将头小心翼翼地靠在了舒适的头枕上,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没有紧张,没有局促,只有全然的放松和安心。
风雪依旧敲打着车窗,引擎低沉地轰鸣,雨刮器规律地摇摆,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却成了最好的催眠曲。她很快沉入了安稳的梦乡。
江临渊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女孩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脸颊因为暖气而泛着健康的红晕,呼吸均匀。
卸下了平日里的紧张和倔强,此刻的她,显得毫无防备,甚至有些稚气的柔软。
他深邃的眼眸里,那片常年冰封的湖面,似乎被窗外肆虐的风雪和车内沉睡的女孩,共同搅动起一层层温柔而无声的涟漪。他无声地调高了暖气的温度,将车速控制得更加平稳。
黑色的SUV在风雪中平稳前行,如同一艘坚固的船,载着沉睡的女孩,驶向归家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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