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 2 个月就过去了。凌羡渔和江临渊一首保持着线上联系,偶尔采访时见过面,他们的关系就像那潺潺的小溪,不紧不慢,但又不有着让人向往的美好。
初冬的京华大学,梧桐树的叶子落了大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铅灰色的天空。
寒风卷着零星的雪花,带来刺骨的凉意。然而,医学院实验楼里,却依旧灯火通明,暖气开得很足,隔绝了外面的严寒。
凌羡渔裹着厚厚的围巾,抱着采访本和相机,踩着薄薄的积雪,匆匆走进实验楼。今天是“星尘”项目组阶段性成果内部展示的日子,也是她进行深度跟拍报道的重要节点。
推开实验室厚重的隔音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电子仪器运行和某种特殊化学试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实验室里异常忙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穿梭在精密的仪器之间,低声交谈着数据。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复杂的三维神经信号图和数据流瀑布般滚动着。
江临渊站在中央控制台前,正对着屏幕上的数据凝神思索。
他穿着合身的白大褂,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身形挺拔,侧脸的线条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专注和冷峻。
他修长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敲击着,偶尔拿起旁边的马克杯喝一口咖啡,眉头微蹙,显然正沉浸在关键问题的思考中。
凌羡渔放轻脚步,没有立刻上前打扰。
她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架起相机,调整好参数,开始捕捉实验室里紧张而有序的工作氛围。镜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中心的身影。
他专注的样子,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力量感,仿佛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他面前的屏幕和数据里。
“凌记者,这边。”周熙铖发现了她,压低声音招呼她过去,指着旁边一台正在高速运行的仪器屏幕,“快看!这是刚跑出来的最新一组功能恢复动态对比!效果太惊人了!”
凌羡渔连忙凑过去。屏幕上,两段动态影像同步播放。
左边是植入“星尘”支架前的瘫痪状态,右边则是植入后一段时间的数据——原本僵硬的肢体末端,竟然出现了极其微小但清晰可辨的、有意识的屈伸活动!
虽然幅度很小,却如同黑暗宇宙中骤然亮起的第一颗星辰,充满了震撼人心的希望!
“天……”凌羡渔忍不住低呼出声,迅速举起相机,对准屏幕按下快门,记录下这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画面。
就在这时,控制台那边传来江临渊清晰沉稳的声音:“数据组,把3号模型脊髓切片的高倍显微成像同步过来。周熙铖,准备做瞬时电生理信号捕捉。”
“是!” “收到!” 指令被迅速执行。
整个实验室如同一个精密咬合的齿轮系统,在江临渊的指令下高效运转。他站在风暴的中心,眼神锐利如鹰隼,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凌羡渔的镜头紧紧追随着他,捕捉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凝神思考时的专注,发现关键点时的锐利锋芒,以及数据验证成功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如同星尘初绽般的微光。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节奏中飞逝。当最后一份关键数据验证通过,屏幕上跳出绿色的“Validation Passed”字样时,实验室里紧绷的气氛骤然一松。
“Yes!”
“太棒了!”
“阶段性目标达成!”
压抑的欢呼声低低响起,研究员们脸上都露出了疲惫却兴奋的笑容,互相击掌庆祝。
江临渊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一首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一丝。他转过身,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全场,最终落在了角落举着相机的凌羡渔身上。
隔着忙碌的人群和闪烁的仪器灯光,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凌羡渔下意识地按下了快门,镜头捕捉到他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锐利光芒,以及那一丝难得的、如释重负的松弛。
他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她过去。
凌羡渔收起相机,快步穿过人群走到控制台边。
“辛苦了。”江临渊看着她,声音带着高强度工作后的沙哑,“刚才的数据,都拍到了?”
“嗯!都拍到了!尤其是功能恢复的对比影像,非常清晰!”凌羡渔用力点头,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江学长,这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纯粹为这科学奇迹本身而闪耀。
江临渊看着她眼底毫不作伪的惊叹和敬佩,深邃的眼眸里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愉悦的情绪。
他指了指旁边屏幕上定格的显微成像图:“这个切片角度,能更清晰地看到‘星尘’支架引导神经轴突再生的路径,对理解机制很关键,补充几张特写。”
“好!”凌羡渔立刻拿起相机,凑近屏幕,调整焦距,专注地拍摄起来。
窗外的天色己经完全暗了下来,细小的雪花无声地扑打在玻璃窗上。
实验室里,庆祝的喧嚣渐渐平息,研究员们开始整理数据,收拾设备。平安夜的氛围悄然弥漫。
周熙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大保温箱,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当当、散发着香气的披萨和炸鸡。
“同志们!渊哥请客!慰劳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圣诞快乐!”周熙铖高声宣布,瞬间引来一阵更热烈的欢呼。
江临渊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拿起一块披萨,走到靠窗的休息区,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凌羡渔也领了一块,拿着相机,走到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窗外是静谧的校园夜色,雪花在路灯的光晕里飞舞。窗内是温暖的灯光、食物的香气和低声的谈笑。
凌羡渔小口吃着披萨,翻看着相机里刚刚拍下的珍贵照片,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充实感和奇异的宁静填满。
“照片拍得不错。”江临渊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
凌羡渔抬起头,发现他不知何时也正看着她的相机屏幕,目光落在她刚才拍摄的那张功能恢复对比图上。
“是你们的成果太震撼了。”凌羡渔由衷地说。
江临渊的目光从相机屏幕移开,落在窗外飘飞的雪花上,沉默了片刻。他的侧脸在室内暖光和窗外雪光的映衬下,显得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有时候,过程比结果更值得记录。”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那些无数次失败和推倒重来的尝试,那些看不见光亮的摸索……”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飞舞的雪花,看到了更深处。
凌羡渔的心微微一动。她看着他的侧影,这个永远只展示强大和成果的男人,此刻流露出的,是独属于探索者最深切的感悟。她放下相机,轻声问:“那……你愿意说说吗?那些‘过程’?”
江临渊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室内的暖光,也映着她专注而期待的眼神。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衡量,又似乎只是在组织语言。
最终,他拿起手边还剩小半杯的咖啡,喝了一口,目光依旧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用一种低沉而平缓的语调,开始了讲述。
不是关于成功的秘诀,而是关于一个关键材料配比失败了三百多次的绝望,关于一个微小信号通路被卡住整整半年的瓶颈,关于凌晨三点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对着冰冷的仪器和失败的数据时,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与坚持……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将那些隐藏在耀眼成果背后的、布满荆棘的轨迹,缓缓铺陈开来。
凌羡渔安静地听着,忘记了手中的披萨,忘记了周遭的喧嚣。
她看着他在讲述失败时微蹙的眉头,在描述突破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亮,仿佛第一次真正触摸到了这个“星尘”缔造者坚硬外壳下,那颗同样会疲惫、会迷茫、却始终未曾放弃的、滚烫的探索之心。
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实验室的灯光温暖地笼罩着这一隅。一个冷静地讲述着征途的坎坷,一个安静地聆听着星尘诞生的轨迹。
平安夜的钟声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响起,而在这个堆满了精密仪器、弥漫着咖啡与披萨香气的空间里,一种无形的、基于理解与共鸣的纽带,在两人之间悄然建立,比任何节日的喧嚣都更令人心弦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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