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前一天傍晚，京华大学后门那条烟火气十足的小吃街依旧热闹。新开的“小满居”私房菜馆藏在巷子深处，闹中取静，环境清雅。
凌羡渔推开门时，包间里己经坐满了人。秦深、周熙铖、林悦、赵晓雯、摄影张伟都在。看到她进来，大家纷纷笑着打招呼。
“羡渔！快坐快坐！就等你了！”周熙铖第一个站起来，殷勤地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脸上堆满了真诚（甚至有点谄媚）的笑容，“今天这顿我包圆，算是为上次露营……咳，为我那该死的游戏创意，正式赔礼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记仇！”
凌羡渔被他夸张的样子逗笑了，露营那晚的尴尬似乎真的在时间的冲刷和此刻轻松的氛围里淡去了许多。
“周学长言重了，游戏而己，早就过去了。”她笑着在空位上坐下，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整个圆桌。
那个位置，还空着。
“渊哥刚发消息，说实验收尾有点问题，要晚一点，让我们先吃。”秦深解释道，给她倒了杯柠檬水。
“哦，没事。”凌羡渔接过水杯，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心绪微澜。他会来吗？
气氛很快热络起来。周熙铖是活宝，插科打诨，很快把上次露营的糗事（主要是他自己的）当笑话讲了出来，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林悦和赵晓雯分享着暑假写生的趣闻。张伟展示了几张他新拍的校园风景，构图精妙。秦深则温和地照顾着全局，偶尔和周熙铖互怼两句。
凌羡渔笑着融入其中，和大家聊着暑假见闻，分享老家带来的特产小吃。她表现得自然大方，仿佛露营那晚的落荒而逃从未发生。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包间的门被推开，她的心都会不自觉地提一下，目光飞快地瞥向门口。
菜上到一半，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喧闹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
江临渊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简单的深色T恤和休闲裤，身上带着一丝刚从实验室出来的微凉气息和极淡的消毒水味。
额前的碎发似乎被汗水濡湿了一点，随意地搭在光洁的额角。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清明。
他目光在包间内扫过，在凌羡渔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渊哥！这边！”周熙铖立刻拉开自己另一边预留的空位。
江临渊走过去坐下，位置正好在凌羡渔斜对面。
“抱歉，久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言简意赅。
“没事没事，实验要紧！菜刚上齐，赶紧吃！”周熙铖连忙招呼服务员加碗筷。
包间里的气氛因为江临渊的到来，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微妙凝滞。林悦和赵晓雯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秦深笑着给江临渊倒了杯茶。
“江学长，实验还顺利吗？”凌羡渔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自然的关心。她放下筷子，看向斜对面的他。
江临渊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她会主动开口。他抬眼看向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
女孩的眼睛亮亮的，带着笑意，没有丝毫躲闪和尴尬，只有纯粹的询问。她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嗯，收尾阶段，有点小麻烦，解决了。”他简短地回答，声音比刚才略缓了一些。
“那就好。”凌羡渔笑了笑，没有追问细节，自然地转向旁边的赵晓雯，“晓雯，你刚说那个古镇的颜料铺子……”
话题被自然地岔开。包间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但凌羡渔能感觉到，斜对面那道目光，在她说话时，会偶尔落在她身上，平静，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关注？不再是审视，更像是一种确认。
周熙铖开始绘声绘色地讲他暑假去野外攀岩的惊险经历。
讲到惊险处，他夸张地比划着：“……当时那石头一松，我整个人就往下坠！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全靠那根安全绳！渊哥你是不知道，那感觉……”
“安全绳的承重极限和动态系数都经过严格计算，只要操作规范，冗余度足够应对意外。”江临渊冷不丁地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像在陈述物理公式，“你的恐惧源于对装备和原理的不信任。”
包间里瞬间安静了一秒。
周熙铖张着嘴，表情僵住：“……渊哥，我在讲惊险故事，烘托气氛呢！不是让你做受力分析！”
“噗嗤——”林悦第一个没忍住笑出声。紧接着，大家都爆发出一阵大笑。
凌羡渔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看着周熙铖吃瘪的表情，又看向江临渊。他依旧一脸平静地夹着菜，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但在那平静无波的侧脸上，凌羡渔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放松，连带着他紧抿的唇角线条，都似乎柔和了那么一点点。
这个在实验室里严谨到刻板、在峰会上掌控全局、在露营时冰冷拒绝的男人，原来也有这样……不解风情又莫名有点可爱的时刻？
笑意从眼底蔓延到心底。那点因为他的到来而产生的紧张感，彻底消散了。凌羡渔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柠檬水，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一丝回甘。
她看着桌上谈笑风生的朋友们，看着斜对面那个安静吃饭、偶尔被周熙铖强行拉入话题而略显无奈的身影，一种久违的、温暖的归属感悄然升起。
复盘局，似乎真的在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抚平了过去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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