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沾染着不明污迹、被沈砚高举过头顶的文书,在黎明的微光中,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烫了都察院门前每一个人的眼睛!
李文博看着沈砚苍白如纸却异常坚毅的脸,看着她高举文书时微微颤抖却稳如磐石的手臂,看着她眼中那燃烧着的不屈火焰和深藏的悲恸,再听着她那句句如刀、掷地有声的控诉…这位素以刚首著称的副宪,心中那根名为“权衡”的弦,被狠狠地拨动了!
风宪之责,肃清天下!
若连眼前这孤身闯宫、血溅档库、如今又高举血证、叩响登闻的女子都不敢庇护,不敢伸张,那他李文博,还有何面目立于这都察院门庭?!
“沈主事,”李文博深吸一口气,脸上所有的犹豫和权衡瞬间褪去,只剩下风宪御史应有的凛然与决断,“请随本官入衙!详呈证据!本院…即刻行文!”
沉重的都察院大门在沈砚身后缓缓合拢,将黎明的微光和她那身孤绝的绯红身影一同吞没。门阶前,只余下几点飞溅的、尚未干涸的墨点,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晕开一小朵一小朵刺目的暗痕。
沈府西厢暖阁里,那盆御赐的金线朱砂梅开得正烈,殷红的花瓣像凝固的血珠,沉沉坠在铁褐色的虬枝上。沈砚指尖拂过冰冷的花瓣,看着自己映在铜镜中的脸——比前些日子更清减,颧骨微凸,眼下是脂粉也盖不住的淡青。唯有那双眼睛,褪去了血案初歇时的疲惫与劫后余悸,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潭般的静。
“主事,药熬好了。”侍女捧着一盏热气腾腾的墨色药汁,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小心翼翼的敬畏。
沈砚未接药盏,目光却凝在梅盆的泥土上。指尖无意识地捻起一小撮,指腹传来的触感……微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同于寻常花泥的颗粒感。她心头一跳,仿佛被那冰冷的殷红花瓣刺了一下。皇帝赏赐的“恩宠”,是悬在颈上的刀。这花泥的异常,是毒?是某种传递杀机的暗号?还是……警示?
“先放着。”她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涟漪。
侍女依言放下药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满室令人窒息的寂静留给沈砚与那盆诡异的梅花。
夜色如墨,更深露重。窗棂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嗒”响,像寒露滴落。沈砚未动,只将目光从铜镜移向那扇紧闭的雕花窗。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滑入,落地无声。夜行衣勾勒出挺拔劲瘦的身形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烛火不安地跳跃,在沈砚静如寒潭的眸子里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她没有谢琅预想中的惊慌失措,甚至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矫诏滥杀?”沈砚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洞察一切的讽刺。“江南贪蠹勾结漕帮,私开盐铁,豢养私兵,证据确凿。我奉旨查案,雷霆手段,何来矫诏?至于滥杀……呵。”她轻轻摇头,目光如冰锥般刺向谢琅,“谢大人,你比我更清楚,那些人,哪一个不该死?哪一刀,落错了地方?”
谢琅被她平静下的锋芒刺得一窒,急道:“砚娘!这不是论是非曲首的时候!是陛下……陛下要你死!他要借此震慑朝中‘不安分’的新锐,更要借你的命,平息江南某些人背后的滔天怒火!三司会审不过是走个过场,旨意己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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