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脑子里闪过黑暗中逼近的轮廓，冷峻的下颌线，深不见底的眼睛。
“首先，我不叫喂。其次，还……长得还挺好的。”
“铥——”唐笑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巴掌拍在苏晚背上。
“帅？！那就他妈值了！”她凑近苏晚耳朵，一字一顿，斩钉截铁：“苏苏，你给我听好了——你就当点了个顶级男模，下次可别再犯蠢了。”
不愧是亲闺蜜，连安慰人的方式都别出心裁。
苏晚心口的窒息感松了，可喉咙更堵了：“我的那条链子……好像掉他那儿了。”
“就你那宝贝得要死、磨得发黑的链子？”唐笑笑拽紧苏晚的手：“没找回来正好！十几年了都没见过你那对狠心爹妈，睹物伤个屁的心！”
也是，这么多年都没有等到的爸妈。
她挨饿的时候，也没有出现的爸妈……
她被养父打，一个人躲在角落的时候，也没有出现的爸妈……
她被同学们欺负，指指点点说她是捡来的野孩子时候，也没有出现的爸妈……
在那个雨夜，她差点被欺负，一个人从二楼跳下去摔断了腿，也没有出现的爸妈……
也许，他们从来没有爱过吧。
“以后跟姐们混，一起赚稿费，一起当富婆。”
她嗓门大，嘈杂的校园都静了一瞬。
“苏苏？”温润的声音穿过喧嚣，周珩一穿过人流，朝苏晚走来。
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的手臂干净清隽，旁边好几个女生忍不住偷偷回头看。
“哟，我们一哥来了”唐笑笑一秒切回正经脸。
周珩一冲她点头，目光温热地落在苏晚身上：“苏苏，保研名单基本定了。导师那边我沟通过了。”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又有点不敢信：“真的？”。
“司徒院长亲自拍板的。”周珩一笑了笑，眼尾弯起温柔的弧度。
“你之前那篇关于唐宋文人‘身份象征物’的论文，立意很新，司徒院长很看好。”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司徒院长是古典文学器物研究的泰山北斗，你跟着他，未来路子很稳。我们……我们可以一起做项目，以后留校……”
苏晚心里那点小激动像被戳破的气球。
唐宋文人？身份象征物？呵呵。苏晚倒是真有个能当“象征物”的玩意儿，那宝贝项链，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男人的手里呢！
周珩一还在说，声音像初夏的风：“司徒院长要求很高，但他带的学生都进了顶尖机构。他的研究方向……”
“等等！”唐笑笑猛吸一口气，眼睛发亮地插话，“研究古代金镶玉银腰带那些？能卖钱不？”
周珩一愣了一下，无奈笑笑：“是研究器物承载的阶层烙印和文化密码。司徒院长的成名作就是解构了‘玉韘形佩’从兵器配件到贵族玩物的象征流变。”他耐心解释。
“哦。”唐笑笑嗦着奶茶，一脸‘听起来很贵但跟我没关系’的表情。
她扭头冲苏晚挤眼：“你不是一首感兴趣嘛？真好，专业对口！”
苏晚的心又被捅了一下，看着周珩一近在咫尺的脸，只觉得内心一片荒凉。
院长的儿子，妈妈家更是京城豪门，家教好，家境好，资源好，从一出生，未来的蓝图就己经画好了，一片光明坦途。
自己呢？被亲爹妈嫌弃、被养父养母嫌弃、笑笑还等着她筹钱，偏偏昨天还遇到这样的事情……
一股酸涩首冲苏晚的眼睛和鼻子。混乱的喘息，陌生男人结实的胸膛……幻灯片似的在她眼前闪。
“周珩一。”苏晚打断他，指甲掐进手心，挤出个笑，比哭还难看，“我不读研了。”
周珩一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什么？”
“我说，”苏晚忍住心痛，“读研要给老板卖命，补贴又那么少，我不读了……”
我还……还莫名其妙跟野男人睡了！
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又酸又涩。
“以后别替我操心了，咱俩啊，”苏晚吸了下鼻子，转身就走，声音发飘，“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苏苏！”周珩一在后面喊，声音没了平时的平静，有点发紧。
苏晚没停。
笑笑追了上来：“喂！走慢点！”她追上苏晚，挽住她的手臂，扭头冲僵在原地的周珩一吼了句：“一哥！再见！”
终于进了宿舍楼，苏晚靠在冰冷的墙面，思绪一路飘。
“抽什么疯？”笑笑抱着胳膊，“司徒院长啊！你忘了为了写那破玩意儿熬了多少夜？眼睛都熬成兔子了！”
“……配不上。”苏晚的声音发闷，“他家什么门第？我家什么情况？我现在……还有资格吗吗？”
“呸！”唐笑笑一口唾沫差点啐地上，“什么资不资格的？一哥是真喜欢你，你就当昨天做了个梦……”
苏晚抬头看她。
唐笑笑翻了个白眼，补了句：“……不过嘛，实在心里膈应，不去读这个研也行，我们一起毕业，一起找工作，一起勇闯天涯。”
苏晚鼻子发酸：人生多无常啊，亲生父母未必爱你，喜欢的人未必能在一起。
但幸运的是，还有朋友陪在身边。
……
第二天，富婆唐笑笑请苏晚吃早餐。
手机在桌面上嗡嗡地震动，屏幕上跳着“陈妈妈”的名字。
苏晚咽下嘴里的豆浆油条，划开接听。
“苏苏！成了！成了啊！”陈妈妈的声音喜气洋洋，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她的激动。
“妙妙！那个‘晨曦心苗’基金会！他们批了！妙妙有救了”
苏晚握着手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妙妙……那个在福利院陪着她一起不开心，小尾巴一样眼睛亮晶晶喊“苏苏姐”的小丫头，有救了。
“陈妈妈…太好了……”苏晚嗓子有点发紧，“妙妙知道吗？”
“小丫头高兴疯了，非说要穿你送的新裙子拍照！”
陈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基金会主席沈兰青女士下周亲自来签协议！妙妙真的太幸运了』。
苏晚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妙妙的病，“天使之心综合征”，名字听着美，实际吓死人，不仅罕见，手术费更是个天文数字。
现在好了，妙妙有救了！“晨曦心苗”基金会？名字也好听！
那个主席，什么青什么兰，管她叫啥呢，此刻在苏晚的心里，她就是真正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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