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京郊戒台寺的后山,一座平日里香火不盛的禅院。
几道黑影,比夜色更深,如鬼魅般贴着禅院的墙根移动,落地无声。
秦铮打了个手势,身后两名精悍的退伍兵立刻散开,一人一个,悄无声息地摸向门口打盹的守卫。
没有惨叫,只有两声沉闷的“咯”声,守卫的身体软软滑倒,被拖入阴影。
秦铮对照着刘思思那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地图,又从怀里掏出另一张更为精细的布局图,两相印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大小姐给的东西,从不会有错。
他领着人,熟门熟路地绕过前院那两棵巨大的银杏树,首扑后院西厢。
厢房内,供奉着一尊半人高的笑面佛。秦铮上前,双手按在佛像底座的两个不起眼的凸起上,用力一旋。
“嘎吱——”
佛像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下入口。
一股混合着尘土与金属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当手电筒的光柱照亮密室的一角,饶是秦铮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人,瞳孔也猛地一缩。
密室不大,但里面码放的东西,足以让任何人心脏停跳。
一排排的木架上,整整齐齐地码着黄澄澄的金条,在光下反射着令人目眩的贪婪光芒。另一侧,是十几个沉重的铁皮箱子,上面贴着标签,写着年份和代号。
这哪里是黑金,这分明是一座私人国库!
“动手!”秦铮压低声音,下达了命令。
他的人,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精英,此刻展现出惊人的效率。金条被飞快地装入特制的帆布袋,沉重的铁箱子被两人一组,抬起来就走。
整个过程,安静,迅捷。
……
同一时间,棠棣轩。
苏晚棠坐在灯下,面前也摊着一份地图,是她凭记忆复刻的。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茶室里格外清晰。
她在推演秦铮的行动,计算着每一个环节可能出现的时间差。
敲击声一顿。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几样东西,放在桌上。
一枚银质的叶形袖扣,是叶家男丁的标配,做工精良。
一个印着“大前门”牌子的空烟盒,但内里有一丝淡淡的、属于进口“健牌”香烟的特殊气味,那是叶部长的最爱。
还有几根头发,是她上次在舞会上与叶曼柔“擦肩而过”时,顺手从她大衣上捻下来的。
她看着这些东西,嘴角勾起一抹又甜又坏的笑。
偷东西,不算本事。
偷完东西,还能让失主去找另一个人拼命,这才有意思。
……
禅院密室。
不到十分钟,原本堆积如山的金条和铁箱,被清扫一空,只剩下空荡荡的木架和满地灰尘。
秦铮看了一眼手表,沉声道:“布置现场。”
一名队员立刻上前,从怀里掏出那枚叶家袖扣,不轻不重地扔在木架下的一个角落里,像是慌乱中掉落的。
另一人则换上一双皮鞋,鞋底的纹路,与叶家保镖常穿的款式一模一样。他在密室入口处的泥地上,踩出几个凌乱而深入的脚印,完美伪造出一个人负重逃离时的狼狈痕迹。
做完这一切,秦铮最后扫视了一眼,确认没有任何纰漏。
“撤!”
黑影们来时无声,去时无影,只留下一间被掏空的密室,和一个精心布置的、指向明确的“案发现场”。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陆文博还在家中吃着早饭,他的心腹秘书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二爷!不好了!戒台寺那边……出事了!”
陆文博的筷子一顿,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禅院……禅院被盗了!”秘书的声音都在发抖,“金子和……和那些箱子,全没了!被搬空了!”
“哐当!”
陆文博手里的白瓷汤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秘书的衣领,双目赤红:“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空了!全空了!”秘书快要哭出来了,“看守的人全被放倒了,现场……现场发现了叶家的袖扣!门口的脚印,也对上了,就是他们家保票的鞋!”
“叶家……”陆文博松开秘书,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
他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了所有关窍。
叶家倒了,叶部长被停职审查。他陆文博非但没有伸手拉一把,反而立刻撇清了所有关系。
好!好一个叶家!
这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临死前也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这是鱼死网破的疯狂反扑!
“叶!建!国!”陆文博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一拳砸在红木餐桌上,桌上的碗碟跳起老高。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条被他一脚踹开的狗,竟然还有胆子回头咬他一口!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速在大院里传开。
版本一:陆二爷藏在外面的金库被抄了,出手的是叶家的残党!
版本二:听说了吗?叶家倒台前,从陆二爷那卷走了一大笔钱,现在陆二爷的人满世界找他们要债呢!
版本三:何止啊!昨天西单那边,陆二爷手下的人和叶部长以前的司机,当街就干起来了,头都打破了!
一时间,整个京市的水被彻底搅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狗咬狗”大戏上,看得津津有味。
军区总医院。
陆景琰看着面前的苏晚棠,她的脸上挂着那种又甜又坏的、大功告成的笑容。
“这下,你那个二叔,必竟没空来找我们的麻烦了。”苏晚棠将一份从禅院缴获的清单递给他。
陆景琰没看清单,他的目光只落在苏晚棠的脸上。
这个女人,总能用最狠的手段,达到最完美的目的。
苏晚棠没理会他眼中的灼热,转身从秦铮手里,接过一个最不起眼的铁皮箱子,打开。
里面没有金条,只有一本本厚实的账本。
她从最底下抽出一本,封面己经有些泛黄。
“这个,我觉得你应该看看。”她将账本递到陆景琰面前。
陆景琰接过,随意翻开。
起初,他只是随意浏览着上面那些关于走私、倒卖的记录,眉头都没皱一下。
可当他翻到中间某一页时,他的手,猛地僵住了。
那一页记录的,不是金钱交易。
而是一次极为异常的军备调动,包括车辆、燃油、通讯设备……数量不大,但极其隐秘。
而在那一页的页眉处,用钢笔写着一个日期——
十年前,秋。
陆景月失踪的那个月,一批同样型号的军备,也是这样,在同一个地方,用同样的手法,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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