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渐渐浸透山林。程砚背着沉甸甸的竹筐,踏着满地枯叶往家走。竹筐里几只野兔还在扑腾,爪子刮擦竹条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转过弯,土坯房的轮廓出现在眼前,门口站着个纤细的身影,浅蓝色粗布衣裳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 那是苏禾,今天刚被领进家门的新媳妇。
程砚脚步没停,只斜睨了她一眼,声音像淬了冰:“进了门就是这家的人。” 话音未落,他己经大步跨过门槛,把竹筐重重往地上一放,震得灶台上的油灯都晃了晃。竹筐里的野兔受惊,发出几声短促的尖叫。
苏禾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看着程砚扛起梯子往屋顶爬,喉咙发紧,刚要开口,突然瞥见门后闪过一抹藏青色 —— 是小姑子阿棠,正探出半张脸,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她。
夜幕彻底降临的时候,天边突然滚过闷雷。苏禾蜷缩在角落里,听着雨滴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屋顶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不一会儿,地面就洇出了深色的水痕。她抱紧怀里的包袱,里面装着她临走前母亲塞给她的银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眼眶发热。
“哐当 ——” 一声巨响,是房梁上的瓦片被狂风掀落。苏禾吓得一哆嗦,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抽抽搭搭地喊道:“程大哥...... 屋顶......” 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单薄。
脚步声由远及近,程砚举着油灯出现在门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哭什么?有本事自己修去。” 他抬头看了眼滴滴答答漏水的屋顶,重重叹了口气,“把梯子搬过来。”
苏禾慌忙起身,却被地上的水洼滑倒。程砚伸手扶住她,粗粝的手掌带着常年劳作的茧子。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
雨越下越大,程砚蹲在屋顶,雨水顺着蓑衣往下淌。苏禾踮着脚递瓦片,雨水打湿了她的鬓角,发丝黏在脸颊上。“左边!再递一块!” 程砚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苏禾手忙脚乱地找瓦片,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栽去。
“小心!” 程砚探身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苏禾惊魂未定,抬头看见程砚的眼睛在雨幕中亮得惊人,像山里的狼。“笨手笨脚的。” 他嘟囔着,却没有松开手。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小。程砚跳下屋顶,蓑衣上还往下滴水。苏禾递过干毛巾,犹豫着说:“程大哥,谢谢你......”
“别废话。” 程砚擦了把脸,把毛巾扔回去,“既然进了门,就别摆出副要哭丧的样子。” 他转身往厨房走,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僵硬,“明天早起,教你劈柴。”
苏禾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屋檐上的水珠滴落在她脚边,溅起小小的水花。门后,阿棠的身影又闪了一下,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此时,苏禾的心里渐渐踏实了许多,程砚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行动上却是个可靠的人。她知道,从今往后,这个家也许就是她的归宿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在灶台上洒下斑驳光影。苏禾掀开锅盖,看着空荡荡的铁锅发怔,灶膛里的余烬早己凉透,唯一的一小袋米安静躺在角落,那是程砚前几日用陷阱换来的。她咬了咬嘴唇,转身翻出背篓底层用油纸包着的干粮,又摸出仅存的两个鸡蛋,瞥见墙角冒出的野葱,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柴火噼啪作响,铁锅渐渐冒起热气。苏禾将野葱切成碎末,蛋液淋下去的瞬间,“刺啦” 一声,香气混着金黄的油花在灶间炸开。她把掰碎的干粮丢进锅里,木铲翻飞间,米粒裹着蛋液,和着野葱的清香,在灶火映照下泛着的光泽。
“天啊,这是啥香得人挪不动腿?” 阿棠的声音从院门外飘进来。扎着红头绳的小姑娘扒着篱笆探头张望,两条麻花辫随着动作晃悠,“苏禾姐,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呀?”
话音未落,隔壁周大娘拄着枣木拐杖也过来了,蓝布围裙上还沾着晨露:“小苏啊,这香味从村头飘到村尾啦!” 老人眯着眼往灶台张望,“这蛋炒饭看着比城里馆子还!”
苏禾连忙递过碗:“大娘快尝尝,家里没剩啥东西,只能将就。”
周大娘尝了一口,首点头:“啧啧,这手艺,放咱村里能开饭馆咯!” 她从围裙兜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野芹和荠菜种子,你拿院里种着,回头不够吃了尽管跟大娘说。”
这时,程砚背着竹篓从外头回来,额头还挂着汗珠。他愣在门口,盯着灶台上的蛋炒饭,喉结动了动。苏禾盛了满满一碗递过去,“程大哥,尝尝?”
程砚默默接过碗,蹲在门槛上大口扒饭,平日里冷峻的眉眼柔和了几分。等碗见底,他悄悄摸出怀里的半块腊肉,塞进柴堆深处。
这一幕全落进苏禾眼里。她转身往灶里添了把柴火,火苗 “轰” 地窜起来,映得她嘴角微微上扬。或许,从这灶台开始,她能慢慢把这日子,过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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