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苏府深处的记忆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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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苏府深处的记忆锚点

 

第八十八章:苏府深处的记忆锚点

推开苏府大门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泡在了蜜里,黏稠得让人舍不得迈步。庭院里的石榴树正结着的果实,风一吹,“咚”的一声,一颗熟透的石榴砸在青石板上,裂开的果皮里滚?玛瑙?似的籽——这声响与苏婉儿五岁那年听到的一模一样。那时父亲还在,会笑着捡起果实,用小刀在表皮刻上她的乳名“阿婉”,汁液染红他的指尖,像极了后来她在老宅门槛上看见的那滴血。

正屋的藤椅上,父亲穿着藏青马褂,手里的钢笔在稿纸上移动,阳光穿过他半透明的肩膀,在“民国三十五年三月初七”的日期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鬓角的白发比记忆中多了些,却仍能看出年轻时的英气——那是苏婉儿在泛黄照片里见过的模样,只是照片不会动,不会像此刻这样,对着她眨眼睛。

“婉儿都长这么高了。”父亲的声音带着纸张摩擦般的质感,像从旧唱片里飘出来的,“上次见你,才到我腰这儿,抱着我的腿要糖吃呢。”

苏婉儿往前扑的瞬间,指尖却穿过了他的衣袖。那触感像穿过一层温吞的水,带着钢笔墨水的淡香,还有他左胸旧伤的铁锈味——1938年他为掩护战友挨的那一枪,弹头卡在肋骨间,每逢阴雨天就疼得首冒冷汗。“我知道这是记忆。”她哽咽着收回手,掌心还残留着虚幻的温度,“但我想再听您唱次童谣,就一次。”

父亲放下钢笔,清越的旋律从他透明的喉咙里淌出来:“月照黄浦归帆晚,阿婉门前盼爹还……”调子与顾承泽哼过的重合,只是父亲唱到第二句时,会故意拖长尾音,像小船划过水面的涟漪。苏婉儿跟着轻轻唱,唱到“石榴花开红似火”时,突然想起那年她把石榴汁抹在父亲的马褂上,他非但没骂,还笑着说“这是阿婉盖的章”。

藤椅上的日记突然自动翻开,纸页哗啦啦作响,停在1941年的那一页。上面画着玉佩的草图,内侧用极小的字刻着抗日名单的藏匿地点——“钟楼第三块砖后”,旁边还有行批注:“佐藤贤侄虽着军装,心向光明,可托大事。”苏婉儿的指尖抚过那行字,突然明白佐藤为何总在关键时刻出现,那些被误解的“通敌”证据,原是三人早就约定好的伪装。

“他一首在保护我们。”顾承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盯着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三个男人并肩而立,父亲手里的玉佩,佐藤胸前的军徽,顾承泽父亲口袋里露出的怀表链,在阳光下连成道金线。“你看佐藤的袖口,沾着你家书房的朱砂墨,他在偷偷拓印名单,却故意留下‘汉奸’的证据给日军看。”

苏婉儿凑近细看,果然在佐藤的袖口发现一点暗红。记忆突然涌来——1942年的冬夜,她躲在衣柜里,听见父亲对佐藤说“委屈你了”,佐藤答“老师说过,守真者最苦,也最光荣”,随后是军刀放在桌上的轻响,与此刻怀表的滴答声莫名契合。

庭院的石榴树突然剧烈摇晃,果实坠落的频率与怀表的滴答声完美同步。当最后一颗果实砸在青石板上,树身裂开道缝,里面藏着个铁盒。顾承泽撬开盒盖,里面的物件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父亲的抗日勋章边缘刻着极小的“苏”字,顾承泽母亲的和服腰带上绣着半朵樱花(另一半在顾承泽的怀表里),还有佐藤偷偷送回的半块玉佩,断裂处的纹路与苏婉儿胸前的那半严丝合缝。

“这是他们的契约信物。”父亲的身影渐渐透明,阳光穿过他的肩膀,在地上投下光斑,“佐藤的机械面具不是为了作恶,是为了承受记忆晶体的负荷;你爹的‘汉奸’名声不是耻辱,是保护同志的铠甲;承泽父亲的死不是意外,是为了把怀表安全送到你手里。”

顾承泽的怀表突然飞向院墙,在砖上投射出盟军的航线图。图上用红笔圈着“0503”的坐标,正是外滩钟楼定格的时间。“那是母亲的忌日。”他的指尖抚过怀表内侧的刻字“承泽吾儿,守此表如守良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也是她把这个交给我的日子,说‘将来会有个左肩有胎记的姑娘,需要它’。”

“该回去了。”父亲的声音从花瓣中传来,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几乎要融进晨光里,“现实里,档案馆的保险柜里有份文件,能证明所有人的清白。”他指向天空,晨光正穿透记忆的云层,在地上织出条金光大道,“顺着光走,别回头。记忆会跟着你们走的,像影子,像心跳。”

苏婉儿握紧铁盒,与顾承泽并肩踏上光道。身后传来石榴树的爆裂声,那是记忆归位的声响,每片碎木上都刻着细密的纹路,组合起来正是外滩的地图。当他们走出记忆夹层,脚下己是现代外滩的观景台,晨跑的人们迎着朝阳,手机里播放着纪念抗战胜利75周年的新闻。

档案馆的保险柜前,苏婉儿的指纹解开了电子锁。文件袋里掉出三样东西:父亲的卧底证明上,有军统上海站的红色印章,日期正是1941年那个冬夜;佐藤的忏悔书里夹着张便签,用中文写着“老师说,做错事要认,做对事要守”;还有张泛黄的合影,背面写着“1937年7月7日,于北平”——三个年轻男人站在卢沟桥上,手里的玉佩在战火背景中闪着微光,像三颗不肯熄灭的星。

“他们在事变当天结下契约。”顾承泽的指尖划过照片上的玉佩,“要用记忆守护真相,不管代价是什么。”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文件上投下玉佩形状的光斑。苏婉儿左肩的胎记与顾承泽额角的新皮同时发烫,像在回应那段跨越时空的誓言。远处的黄浦江上,货轮鸣响汽笛,悠长的声音里,仿佛藏着无数等待被听见的故事,终于找到了愿意倾听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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