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初夏的燥热。姚秋酩脱下警服外套搭在手臂上，松了松领口，朝"雾中风景"的方向走去。连续几天的加班让他疲惫不堪，此刻只想在徐若涵的酒吧里喝杯冰啤酒，听听她轻柔的声音。
转过一个街角，一阵悠扬的吉他声飘进耳中。姚秋酩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消瘦的年轻人坐在路边，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正低头拨弄着一把看起来饱经风霜的吉他。他面前放着一个打开的琴盒，里面零星地躺着几枚硬币。
姚秋酩本打算径首走过，却被一段旋律吸引住了。那曲子简单却动人，像是讲述着一个遥远的故事。他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停在了几步之外。
弹吉他的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却饱经风霜的脸。他的眼角有细小的纹路，鼻梁上横着一道淡淡的疤痕，但眼神却出奇地清澈。
"喜欢吗？"年轻人开口问道，声音低沉而温和。
姚秋酩点点头："很好听，是你自己写的？"
"嗯，昨晚在火车站过夜时想到的。"年轻人轻轻拨动琴弦，"叫《夜车》，关于一个永远到不了终点的旅人。"
姚秋酩蹲下身，往琴盒里放了张纸币："有名字吗？"
"吴小异。"年轻人伸出手，"流浪歌手，今天刚到湖州。"
"姚秋酩。"他握了握那只布满茧子的手，"警察。"
吴小异挑了挑眉："警察也听街头音乐？"
"警察也是人。"姚秋酩笑了笑，"你刚来湖州？有地方住吗？"
吴小异耸耸肩："还没找，打算先赚点今晚的住宿费。"
姚秋酩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吴小异略显疲惫的脸，突然做了个决定："我朋友开了家酒吧，经常有现场音乐。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演出机会。"
吴小异眼睛一亮："真的？那太感谢了。"
"雾中风景"的招牌在暮色中亮着温暖的光。推开门时，风铃声伴随着徐若涵熟悉的声音传来："欢迎光——姚秋酩？"
她站在吧台后，手里正擦着一个玻璃杯，目光从姚秋酩移到他身后的陌生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若涵，这是吴小异，我刚在街上遇到的音乐人。"姚秋酩介绍道，"吴小异，这是徐若涵，酒吧老板。"
"你好。"吴小异微微点头，目光在酒吧内环视一圈，"地方很棒。"
徐若涵放下杯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你会唱歌？"
"会一点。"吴小异谦虚地说，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吉他琴身。
"那来一首？"徐若涵眼睛亮了起来，"我们正好缺个驻唱。"
吴小异看了看姚秋酩，后者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坐到角落的小舞台上，调整了一下麦克风高度。
"献丑了。"他轻声说，然后开始拨动琴弦。
前奏响起的那一刻，整个酒吧安静下来。那是一首关于远方的歌，关于一个永远在路上的灵魂。吴小异的声音不算特别，却有种奇特的感染力，让人不自觉地沉浸在他讲述的故事里。
姚秋酩靠在吧台边，看着徐若涵专注的侧脸。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嘴唇微微分开，完全被音乐吸引住了。他突然有些嫉妒吴小异能这样轻易地抓住她的注意力。
歌曲结束，酒吧里响起零星的掌声——来自几个早到的客人和刚从后厨出来的林晓。
"太棒了！"徐若涵激动地拍手，"你愿意在我们这里驻唱吗？每天晚上两小时，报酬可以商量。"
吴小异有些惊讶："这么干脆？"
"好音乐值得干脆。"徐若涵笑着说，"而且你的风格很适合这里。"
姚秋酩看着两人相谈甚欢，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涩。他走到吧台边坐下，林晓立刻凑了过来。
"哪找来的宝藏男孩？"林晓小声问，眼睛却盯着吴小异的方向。
"街上捡的。"姚秋酩闷闷地回答。
林晓挑了挑眉："怎么，吃醋了？"
"胡说什么。"姚秋酩瞪了她一眼，却无法解释胸口那股闷闷的感觉。
那边，徐若涵己经和吴小异聊得热火朝天。他们讨论音乐风格，讨论演出时间，甚至讨论酒吧的音响设备是否需要升级。姚秋酩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对了，"吴小异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木盒，"这是我做的小玩意儿，送给酒吧当见面礼。"
徐若涵接过木盒，打开后发现是个精致的音乐盒。她转动发条，一段简单的旋律流淌而出，奇特的是，音乐中还夹杂着机械的滴答声，像是机械心脏在跳动。
"这...太特别了！"徐若涵惊喜地说，"滴答声是故意的吗？"
吴小异点点头："我喜欢不完美的声音，那让音乐更真实。就像人生，有点杂音才生动。"
徐若涵小心地把音乐盒放在吧台最显眼的位置："我会好好珍藏的。"
姚秋酩看着这一幕，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站起身："我该走了，明天还有早班。"
"这么快？"徐若涵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不吃点东西吗？"
"不了，有点累。"姚秋酩勉强笑了笑，"你们聊。"
他转身走向门口，却被林晓一把拉住："借一步说话。"
林晓把他拽到后厨，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六月十一是徐若涵生日。"
姚秋酩一愣："她没告诉过我..."
"她从不庆祝生日，"林晓翻了个白眼，"但今年你可以给她个惊喜。"
姚秋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谢谢提醒。"
"别谢我，"林晓挤挤眼睛，"我就是看不下去你们两个磨磨唧唧的样子。"
回到酒吧大厅，姚秋酩发现徐若涵和吴小异还在聊天，不过话题己经从音乐转到了旅行见闻。吴小异正在描述他在西藏遇到的朝圣者，徐若涵听得入迷。
"我先走了。"姚秋酩打断他们，"吴小异，需要帮你找住处吗？"
"不用了，"徐若涵抢先回答，"我们二楼有个小休息室，可以暂时住几天。"
姚秋酩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点头："那...明天见。"
走出酒吧，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姚秋酩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他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徐若涵只是欣赏吴小异的音乐，仅此而己。但那个音乐盒，那些共同话题，还有徐若涵闪闪发亮的眼神，都像细小的刺，扎在他心上。
手机震动起来，是徐若涵发来的消息："走这么急？生气了？"
姚秋酩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回复道："没有，真的累了。吴小异不错，酒吧需要这样的音乐。"
发完消息，他抬头望向夜空。六月十一，徐若涵的生日。他突然有了主意——他要给她一个难忘的惊喜，一个能让她像听吴小异唱歌时那样眼睛发亮的惊喜。
而此刻，在"雾中风景"的吧台边，徐若涵看着姚秋酩的回复，轻轻叹了口气。吴小异敏锐地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
"朋友？"他指了指手机。
徐若涵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只是朋友...但也不完全是别的什么。"
吴小异了然地笑了笑："感情就像音乐，有时候最动人的部分恰恰是那些没说出口的音符。"
徐若涵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口，那里早己没有姚秋酩的身影，但风铃还在微微晃动，仿佛他刚刚离开的痕迹。
吴小异在吧台边自顾自的弹着一首曲子，“这是我自己新写的，还没有完整弹下来过。”
徐若涵刚想说点什么。外面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像生锈的铁轨在呜咽，卷着碎雪拍打酒吧的铁窗。吴小异眼前威士忌酒杯里的冰块正发出细微的脆响。他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打断了弹奏。
"听，火车要开了。"他突然转身望向贴着复古车票和许多照片的窗户“我们再来一遍。”他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执拗，仿佛那列想象中的火车正裹挟着呼啸的风，要把所有未完成的旋律都卷向未知的远方。
“你可真是执着。”徐若涵笑了笑“不累吗一遍遍弹？”
“我们都要执着一点，对任何事，包括感情。”吴小异像是没听见徐若涵的话自顾自地说着。
徐若涵看了看他，又打开手机看了看和姚秋酩的聊天框，把手机熄屏。
“让火车再开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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