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拉弥亚的传说,有人说她们是海皇波塞冬在狂暴浪潮中播撒的、充满野性的种子。
有人说她们是宙斯那被天后赫拉诅咒的情妇拉弥亚,在无尽的痛苦与饥渴中诞下的扭曲后代。
还有更古老的典籍记载,她们是太古海神蓬托斯流淌在深渊中的、未被驯服的神血所化……
唯一确定的是,这些盘踞在幽暗海沟中的妖物,数量远比凡人想象的更为庞大。
她们是深海的掠食者,是风暴中的低语,是流淌着古老神性之血的灾厄。
那份源自神祇的力量,赋予了她们远超寻常海怪的恐怖实力。
此刻,破浪而出的这位,正是一位成年的拉弥亚!
她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威压,冰冷、粘稠、带着深海的重压,赫然已经达到了凡人难以企及的黄金位阶!
那是足以匹敌弱小神使,甚至能掀起毁灭港口巨浪的恐怖存在!
“嘶嘶——!”
那并非蛇类的嘶鸣,而是从拉弥亚喉咙深处发出的、混合着贪婪、愉悦与残忍渴望的非人颤音。
这声音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每一个黑袍人的灵魂。
而岸上那些幸存的黑袍战士们,在看到破水而出的、沐浴着血光与海水的蛇女真容时,残存的最后一丝勇气瞬间崩解!
无边的恐惧如同冰水灌顶,让他们亡魂大冒!
“海…海妖…!”
一个离得稍近的黑袍人,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扭曲、尖利,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城主你…你竟然…勾结海妖!!”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石子,瞬间引爆了所有人心中的惊骇与不祥预感。
与深海中的灾厄为伍,这是比亵渎神明更加不可饶恕的重罪!
然而,这句充满绝望和指控的嘶喊,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心跳的时间。
“轰咔——!!!”
一道远比自然雷霆更加精准、更加暴虐、蕴含着纯粹毁灭意志的炽白雷光,毫无征兆地从众人头顶的虚空中悍然劈落!
它精准地贯穿了那个发声的黑袍人!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在所有人惊恐欲绝的注视下,那个黑袍人连同他脚下的泥泞与血污,在瞬间被极致的高温与能量彻底湮灭!
原地只留下一个焦黑的浅坑,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作呕的蛋白质焦糊味和电离臭氧的气息。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死寂。
比拉弥亚出现时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冰冷威严的声音,如同来自云端的神罚,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耳畔和灵魂深处,压过了海浪,压过了恐惧。
“你们——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声音的主人并未现身,但那无处不在的、如同山岳般的威压,让所有人膝盖发软,几乎要跪伏下去。
“无论我是与深渊的魅影交易,还是向云端的神明献上忠诚与祭品…”那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砸在心脏上,“…我,都是阿卡迪亚唯一的——城主!”
“城…城主大人!”
剩下的黑袍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所有的质疑、恐惧都被更深层的、对绝对力量的敬畏所碾碎。
他们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深深地低下头颅,不敢再看那海中的妖物,更不敢抬头望向雷霆降下的虚空。
反抗?
那焦黑的浅坑,就是最清晰、最冰冷的答案。
城主的意志,便是阿卡迪亚的天穹与雷霆。
任何敢于僭越者,都将被那无情的雷火,从血肉到灵魂,彻底灼烧成虚无的灰烬!
其余的黑袍人如坠冰窟!
追随的城主竟行此渎神之举?
胸腔里的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
可那黑袍下的手早已染上同谋的污秽……箭镞离弦,唯有踏着这条通往深渊的血路,至死方休。
那是贪欲的蛇女,拉弥亚!
空气骤然粘稠,弥漫着海藻腐烂与硫磺的腥甜。
为首那妖物蜿蜒滑近,鳞片摩擦石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响。
猩红的蛇信吞吐间,阴冷的竖瞳死死钉在城主身上,仿佛毒液已渗入骨髓。
“阿卡迪亚的城主大人……”声音如同来自深海墓穴的回响,带着滑腻的湿气,“召唤我等污秽,所图为何?”
城主的身影在摇曳的烛火下,投出扭曲的巨影。
兜帽下的阴影里,只传出低沉如滚石的宣告:
“一笔交易。替我抹去一个人。”
短暂的死寂。随即——
“代价?”拉弥亚的声音里,贪婪已化为实质的钩爪。
“事成之日,百名幼童,鲜嫩如初绽的花蕾……双手奉上,任尔啜饮。”
“嗬——!”压抑不住的狂喜嘶鸣撕裂空气!在那妖娆的蛇躯之后,阴影沸腾!
无数双贪婪的、非人的竖瞳在黑暗中点亮,密密麻麻,如同地狱深处骤然睁开的无数眼睛!
腥风卷过,冰冷的视线舔舐着城主,仿佛已尝到了那温热血液的甘甜。
古希腊很多母亲都会以拉弥亚的传说恫吓孩子,要他们听话。
而现在,这些拉弥亚就这样出现在了海面上!
“名字!”拉弥亚们的声音交叠、嘶吼、盘旋,汇成一片迫不及待的贪婪狂潮,“快说!那祭品的名讳!”
城主的嘴角,在阴影中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莱奥卡雷斯城主五指如铁钳般下压,无声地碾碎了空气里躁动的杀意。
“急什么?”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他身边杵着个黄金高阶的神术修行者,你们上去,不过是送死。”
话音未落,一条拉弥亚嘶声打断,鳞片摩擦出令人牙酸的锐响:“黄金阶?哈!人类的黄金阶,我们又不是没嚼碎过!”
仿佛被这句话点燃,几条拉弥亚周身瞬间爆开狂暴的灵息!
黄金色的光晕如同实质的火焰,缠绕着它们覆满鳞片的躯体,空气中弥漫开硫磺与海腥混合的魔物气息。
那是深植于血脉之中的狂暴天赋,生来便凌驾于凡俗白银之上,区区人类黄金……算什么东西?
莱奥卡雷斯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冷冷地吐出那个名字:
“哈格纳西娅。”
他顿了顿,仿佛在欣赏这个名字带来的冻结效果,然后清晰无比地补充道:
“赫斯提亚秘仪会的大祭司。”
“……”
那如同沸油般翻腾的黄金灵息,骤然凝固了。
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下死寂。
几条拉弥亚的竖瞳猛地收缩成针尖,凶戾的光芒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取代。
那是混杂着惊悸的恐惧。
百年前那片被血色染透的海域,那个在滔天巨浪中如同死亡化身般收割的身影,那个名字……
如同刻在它们种族记忆深处的诅咒,猛地撕裂了时间的封尘,带着咸腥的血气,扑面而来。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一条拉弥亚嘶嘶地吐着信子,竖瞳里的凶光收敛了几分,转而带上一种黏腻的、审视般的狡黠,“毕竟是你献祭,人类。我们……姑且听着。”
空气里那几乎要撕裂绷紧的杀意,随着这句话悄然沉降。
几条庞大的蛇影盘踞在阴影深处,躁动的气息平复下来,如同退潮的暗流,只留下鳞片摩擦石面的沙沙轻响。
阿卡迪亚的王座之上,莱奥卡雷斯嘴角牵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掌控一切的笃定。
“担心纯属多余。”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寂静的殿堂,“如今的赫斯提亚秘仪会?呵,不过是一群守着残垣断壁的余烬罢了!”
他目光扫过阴影中的蛇影,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们要做的,仅仅是避开那个老东西。”
“避开?”另一条拉弥亚猛地昂起头颅,颈侧的棘刺根根竖起,发出金属摩擦般的锐响,“说得轻巧!他的圣焰……对我们而言就是沸腾的熔岩!沾上一点,血肉都会化作灰烬!如何避开?!”
莱奥卡雷斯缓缓摇头,淡然的开口:“不需要你们去触碰那团危险的火焰。我要的,是火焰旁边那簇新生的火苗。”
“一个叫涅瑞克勒的人类,渔港的税务官,小角色,你们只需要把他弄死就好了,在那渔港最大的房子,就是他的家。”
阴影中,几双竖瞳猛地收缩,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毒蛇。
“时机,就在不久之后的海神祭祀。”莱奥卡雷斯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在猎物耳边吐露诅咒,“届时,整个阿卡迪亚将成为沸腾的漩涡,所有势力,无论明暗,都将汇聚于此!那个老东西的身边……会是前所未有的空档。”
他嘴角的弧度加深,勾勒出残酷的谋划:“你们动手的地点,是渔港。动静要足够大,足够惨烈——像是一次……失控的、贪婪的觅食。鲜血、哀嚎、破碎的船骸……这一切,都将完美地掩盖掉你们真正的目标。”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恶魔般的蛊惑,“至于怀疑?有我这阿卡迪亚的主人替你们‘主持公道’,谁会怀疑一场‘不幸’的魔物袭击呢?”
“……”
阴影里,时间仿佛凝固了。几条拉弥亚巨大的头颅缓缓靠近,冰冷的竖瞳彼此交汇,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混合着贪婪、嗜血和亢奋的腥甜气息。
那无声的交流,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心悸。
终于,为首的那条拉弥亚猛地扬起脖颈,喉间发出低沉而亢奋的嘶鸣,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兴奋地转动:
“成交!”
渔港!新鲜、温热、饱含恐惧的人类血肉!
那甘美的滋味……它们已经饥渴了太久!太久!
更何况,有这座城邦的至高统治者在阴影中为他们铺路、为他们遮蔽……
这一次盛宴,注定是一场不可能失败的狂欢!
莱奥卡雷斯冰冷的目光看向渔港。
他像是忽然记起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一个本该被碾碎的名字。
“哦,还有,”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的海风,瞬间冻结了拉弥亚们因即将到来的杀戮而升腾的躁热,“那个叫修恩的人类。”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棱,精准地钉入空气:
“哈格纳西娅的弟子。把他一并……处理掉。”
命令。
毋庸置疑的命令。
在这座名为阿卡迪亚的棋盘上,他即是执棋的手,亦是裁决生死的法则。
拒绝?那是从未存在过的选项。
红陶税务官?一个可笑的身份,一件粗劣的陶器外壳,就妄想摆脱他莱奥卡雷斯的掌心?
妄想用那点微不足道的权柄,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构筑藩篱?
荒谬!
那是比海沟更深沉的黑暗也无法容纳的愚蠢!
一种被冒犯的、冰冷刺骨的杀意,从他眼底最深处弥漫开来,如同无声蔓延的寒霜。
渔港。
那片喧嚣、腥咸、流淌着黄金血液的渔港!
那必须是他莱奥卡雷斯掌中紧握的动脉!
任何试图染指、试图分割、试图从他指缝间窃取一丝一毫的妄念..........
都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被无情地、彻底地……碾成齑粉!
“等着吧!除了死人,没有人能拒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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