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向高高在上的神明献上忠诚、血肉、乃至灵魂!
获得那一丝冰冷神恩的“认可”,才能在这被封锁的世界里,勉强维系住人形。
汲取那被神明过滤后施舍的、带着枷锁的微薄力量。
否则…异变与疯狂,将是所有忤逆者的唯一归宿。
修恩合上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惊诧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战栗。
“这哪里是希腊神话…这根本是…被强行缝合在奥林匹斯骨架上的、活生生的克苏鲁黑魂........”
历史的大致脉络似乎还在,但内在的肌理、流淌的血液…
早已被某种无法言喻的、来自更高维度的恶意彻底扭曲、污染了。
这个世界的宙斯…他究竟做了什么?
在那场撼动天地的神权更迭背后,在那辉煌雷霆与胜利欢呼的掩盖之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整个世界滑入了如此疯狂、如此绝望的深渊?
“所以,这个世界的神术修行者…才像被无形的锁链勒住了脖子,不敢再向前一步,也是因为这该死的诅咒?”
修恩已经洞悉了这个真相,只感觉一阵的冰冷。
神术的传承?那不过是一张通往死亡的邀请函!
没有神明的“认可”那就是是神明套在凡人脖颈上的、带刺的项圈。
强行修炼下去,汲取的力量越多,体内污秽的积累就越重,最终只会无可避免地滑向那血肉与理智一同崩坏的结局,成为徘徊在黑暗边缘、非人非兽的扭曲造物。
“继续修炼,就意味着…永无止境的献祭。”
修恩的目光扫过书架上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典籍,仿佛看到了无数被扭曲的灵魂在字里行间哀嚎。
力量=德拉马克=向神明乞讨的贡品=向深渊滑落的刻度。
他之前为了沐浴圣火所付出的那几千上万的德拉马克,此刻看来,简直像是踏入地狱前,在门口缴纳的、微不足道的“门票”。
不过好在他知道赫斯提亚是个善神。
但是这样的善神所信仰的秘仪会,理应受到众人供奉,现实却是被排挤到了边缘地带。
看样子这个世界的神明,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一切的根源…都在于那云端之上的雷霆之主,宙斯…他贪婪地收拢了所有流淌于世间的神力,将天地灵息据为己有,如同吝啬的巨龙盘踞在黄金山上!”
黄金人类的时代…
那传说中人类能与诸神比肩、自由呼吸天地灵息而无惧污染的黄金时代…
早已被那场神权的风暴碾碎,埋葬在冰冷的尘埃里。
宙斯把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扭曲的献祭场!
一个神明饲养凡人以汲取信仰与恐惧的牧场!
一个所有生灵都在枷锁与异变的恐惧中挣扎的炼狱!
等我踏上那云端…等我成为众神之主的那一天…
修恩的瞳孔深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涌动,而轮盘在这个时候也是根本颤动!
“这被扭曲的、错误的世界……我一定要……彻底纠正过来!”
就在这一刻——
尖锐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刺入耳膜,像是无数根冰冷的细针扎进脑海!
紧随其后的,是更诡异、更令人心悸的存在……
【呼唤我吧……】
一个声音,古老、低沉,带着熔岩流淌般的粘稠与重量,直接碾过他的意识。
【呼唤……】
【帝——!】
最后一声呼唤,如同惊雷炸响在灵魂的旷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和一种……近乎崇拜的渴求!
修恩猛地摇头,试图将这侵入骨髓的幻听甩出去。
“嗡……”
耳鸣声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消散。
那自称“烛龙”的低语,也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彻底沉寂下去。
四周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在鼓动。
“真的……只是幻听?”修恩的眉头深深锁紧,指腹下意识地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屏住呼吸,凝神去捕捉空气中任何一丝异样的波动。
——空空如也。
仿佛刚才那撼动灵魂的低语,只是过度紧张后大脑开的一个恶劣玩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疑窦与悸动。
目光垂落,停留在手中那本厚重的典籍上《提丰血脉引导》。
“啪嗒。”
他五指收拢,将这本书册重重合上。
就在书页闭合的瞬间——
轮盘其上,一行行新的信息如同被无形之手刻写,冰冷地流淌:
【古希腊语 lv4——熟练度 10\/5000】
【效果:禁忌知识的低语在你耳中已化为清晰的乐章。凡以希腊神文所著,无论其承载的是神谕、诅咒,抑或是来自深渊的呓语,其真意皆在你心中如明镜般映照,无所遁形。】
【下一级效果(待解锁):悟性逆天——凡有所见,皆可洞察其本源;凡有所闻,皆能推演其终极。思维的触角将刺破迷雾,触及那被世界法则所掩盖的…绝对真实。】
看着那“悟性逆天”四个字,饶是修恩也不由的有些期待了起来。
这有点强啊!
果然不管是神性技能还是神术,在五级之后都会有一个小小的质变吗!
......
阴沉的铅灰色天幕低垂,冰冷的细雨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银针,无声地刺入阿卡迪亚城郊泥泞的土地。
一辆辆沉重的、没有任何徽记的漆黑马车,如同送葬的灵车,碾过湿漉漉的道路,从森严的城主府驶出。
最终停泊在塞拉菲斯渔村数公里外那片荒凉、怪石嶙峋的海岸。
车门无声滑开。
一个个身披厚重黑袍的身影鱼贯而下,他们的面容隐藏在兜帽的深影里,仿佛从冥土归来的使者,沉默地融入了这铅灰色的雨幕。
空气冰冷而潮湿,带着海水的咸腥和泥土的腐败气息。
为首的黑袍人踏前一步,无视脚下溅起的冰冷泥浆。
他猛地扬起手臂,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仪式感。在他高举的手中——
一颗仍在微弱搏动、散发着浓烈铁锈腥气的猩红心脏!
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蜿蜒滴落,瞬间在湿冷的空气中蒸腾起淡淡的血雾。
“我已如约而来!”他的声音穿透雨幕,沙哑而冰冷,如同刀锋刮过岩石。
“轰隆——!”
仿佛是对这血腥献祭的回应,一道惨白的雷霆撕裂了昏暗的天穹,将海岸嶙峋的怪石和黑袍人的身影映照得如同鬼魅。
震耳欲聋的雷鸣在海天之间久久回荡。
然而,回应他的并非预想中的神谕或神迹。
伴随着汹涌涨潮的哗啦声,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而尖锐的“喀啦…喀啦…喀嚓!”声,从海岸线边缘那片犬牙交错的暗礁区域潮水般涌来!
是海怪!
它们如同从噩梦中爬出的造物,粗壮的下肢覆盖着湿滑的墨绿色鳞片,支撑着扭曲的上身。
最令人胆寒的,是它们挥舞着的、如同攻城锤般巨大、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螃蟹巨螯!
厚重的甲壳包裹着它们畸形的躯体,缝隙间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分泌物。
这些渔港庇护之外的掠食者,早已习惯了在风暴之夜袭击沿岸的牲口和村落。
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彻底点燃了它们原始的、贪婪的凶性!
“吼——!”非人的咆哮混杂着甲壳摩擦的刺耳噪音,这群披甲的怪物如同黑色的潮水,无视冰冷的雨水和嶙峋的地形,疯狂地朝着血腥味源头、朝着那群黑袍战士冲撞而来!
黑袍战士们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措手不及。
短暂的死寂被瞬间打破!
“锵啷!”利刃出鞘的寒光在雨幕中一闪而逝。
“噗嗤!”巨螯挥过,一名反应稍慢的黑袍战士甚至来不及惨叫,上半身便在恐怖的巨力下如同破碎的布偶般被撕裂,鲜血和内脏碎片混合着雨水泼洒开来!
“砰!咔嚓!”坚硬的甲壳与附着了神术光芒的兵刃猛烈碰撞,发出沉闷如擂鼓的巨响和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一名黑袍战士怒吼着,将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短剑狠狠刺入一只海怪甲壳的缝隙,腥臭的墨绿色体液喷溅而出,那怪物发出痛苦的尖啸。
战斗在瞬间就进入了最残酷的白热化。
巨螯挥舞如风车,每一次砸落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
黑袍战士们身形矫健,在怪物的围攻中辗转腾挪,每一次刀光剑影都精准地寻找着甲壳的薄弱处。
雨水、血水、海怪的粘液和破碎的甲壳碎片四处飞溅,将这片海岸染成了修罗场。
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被雷霆劈开的短暂噩梦。
当最后一只海怪在数把利刃的贯穿下轰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巨响时,海岸边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雨水的淅沥。
几只海怪坚硬的甲壳被彻底砸碎、劈开,露出里面恶心的、抽搐的软组织。
而黑袍战士这边,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几具残破的尸体倒卧在泥泞和血泊之中,黑色的袍子被撕裂,浸透了雨水和自己的血液,与那些流淌着墨绿色体液的海怪尸体无声地纠缠、混杂在一起。
浑浊的血水如同小溪,蜿蜒流淌,最终被一波波涌上沙滩的冰冷潮水无声地舔舐、卷走,汇入那片深不见底的、孕育了这些怪物的幽暗海洋。
“召唤……失败了么?”
黑袍人的低语尚未消散。
“哗啦——!”
一声刺耳的破水声,骤然撕裂了夜的寂静!
月光惨白,映照着翻涌的海面。
就在那破碎的浪花中央,一道身影缓缓升起。
那绝非人间应有的造物,上半身是妖艳绝伦的女性胴体,腰肢曼妙,曲线惊心动魄;而下半身,却是一条覆盖着冰冷蛇鳞的巨大蟒尾,在月光下蜿蜒扭动,泛着湿漉漉的幽暗光泽。
她仿佛刚从血池中沐浴而出,淋漓的暗红色液体顺着苍白的肌肤和鳞片滑落,滴入漆黑的海水。
一双非人的利爪垂在身侧,指甲尖锐如刀,淬着森然的绿芒,仿佛淬毒的匕首。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狭长的金色竖瞳!
仅仅是无意间扫过一个围观者,那瞳孔中蕴含的、仿佛来自远古深渊的冰冷嗜血与阴森恶意,就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下。
“噗通!”那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如烂泥般在地,灵魂似乎都在那非人的凝视下冻结、碎裂。
拉弥亚!
贪欲的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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