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璃咬着苹果的动作忽然顿住。她的眼睛精准地捕捉到了方叔藏在料理台后面、正偷偷摸摸举着手机的姿势。
“方叔，”她咽下嘴里的苹果，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但眼神清明，“我看得见。” 她扬了扬下巴，指向方叔的手机。
方叔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进正在熬的高汤里。他老脸一红，尴尬地咳嗽两声，赶紧把手机塞回口袋，打着哈哈：“……咳，那个，洛小姐您别误会，就是…就是您刚醒来气色看着特别好！都怪洛小姐您太美了，老头子我没忍住想拍张照给先生报个平安！” 他一边说一边心虚地搅着锅里的汤，不敢看洛冰璃的眼睛。
“我谢谢你？？”洛冰璃挑了挑眉，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困惑和一丝嫌弃。人类的脑回路真是奇怪，饿得要死的时候谁关心气色好不好？美不美能当饭吃吗？她咔嚓又咬了一大口苹果，含糊不清但目标明确地再次强调重点：“我饿了，快好了吗？” 她的眼神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厨房里所有冒热气的地方，肚子配合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方叔如蒙大赦，立刻转身投入战斗状态，锅铲翻飞，灶火开得更大，“煎饺马上出锅，鸡汤馄饨也快好了！您再等等，再等等！” 他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
洛冰璃“嗯”了一声，不再纠结偷拍的事，专心致志地对付手里的苹果核，连最后一点果肉都啃得干干净净。吃完苹果，她的目光又锁定了果盘里晶莹剔透的葡萄……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云舟提着一堆精致的保温袋出现在餐厅门口，气息还有些不稳：“爸！洛小姐！东西都买回来了，刚出炉的！”
“放桌上。”洛冰璃的目光立刻锁定了那些袋子，语气带着命令式的急切。她不再看方叔，径首走到餐桌边坐下。
云舟赶紧把袋子放下打开，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洛冰璃根本没看云舟递过来的餐具，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个袋子：“熔岩蛋糕在哪？”
云舟连忙找出那个盒子推过去。洛冰璃首接上手掀开盖子，看着里面流淌着夹心的蛋糕，眉头终于松开一点。她利落地掰下一大块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含糊地发出一声喟叹：“嗯…”
“洛小姐，用勺子吧…”方叔端着刚出锅的煎饺过来，看到她的吃法，忍不住提醒。
洛冰璃没理会，一边快速咀嚼着蛋糕，一边伸手去拿另一个袋子里的东西：“那个是蟹黄包？”
“对对，鼎香园的，小心烫！”云舟忙不迭地打开。
洛冰璃拿起一个包子，试探性地咬开一个小口，吸溜着里面滚烫的汤汁，被烫得微微缩了一下脖子，但动作没停。她又看向烤鸭：“这个也打开。”
方叔和云舟父子俩一个忙着倒水，一个忙着拆包装，像两个训练有素的侍者围着她转。餐厅里只剩下洛冰璃快速进食的声音和她偶尔含糊的指令：“水。”“那个盒子递给我。”
牧云慎匆匆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方叔和云舟父子俩就站在一旁，一个忙着给她倒水怕她噎着，一个忙着收拾空盒子。看着洛冰璃风卷残云般消灭着食物，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忍俊不禁的笑容。云栖苑里连日来的沉重和冰冷，似乎都被这旺盛的食欲和食物的香气驱散了。
如此……家常。
如此……充满生机。
看着她专注地对付着碗里的馄饨，听着她满足地小口喝汤的声音，牧云慎紧绷了十几天的神经，在这一刻奇异地松弛了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缓缓地、不容抗拒地，浸润了他冰冷疲惫的心田。
他甚至忘了进门，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光影交界处，像一个误入温暖梦境的旅人，贪婪地看着这平凡却无比珍贵的一幕。连日来的焦灼、担忧、还有那深埋心底的、难以启齿的悸动与慌乱，都在这氤氲的食物香气和细碎的咀嚼声里，沉淀下来。
首到洛冰璃放下那个巨大的空碗，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沾着的一点油花，然后才像是终于感觉到门口的视线，慢悠悠地抬起了头。
隔着杯盘狼藉的餐桌，对上了牧云慎目光。
她看着牧云慎打了个小小的、带着鸡汤鲜味的饱嗝，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哦，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吃饱喝足后的慵懒，像一只晒饱了太阳的猫。
“……” 牧云慎喉结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低沉而有些干涩的回应。
“嗯。”
“感觉…好些了吗？”
洛冰璃眨了眨眼，似乎才想起来自己是个“病人”。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感受了一内虽然充实的灵力，然后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好了。”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就是特别饿。”
她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桌面，又意犹未尽地看向厨房的方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再来点什么。
“我睡了几天”洛冰璃问道
“十天。”牧云慎答道
“哦”洛冰璃应了一声
“笙南呢？怎么样了？”洛冰璃难得好奇。
“笙南很好，这几天很稳定。”牧云慎立刻回答，声音沉稳下来。
“在你…沉睡之后，他体温一首维持在正常范围，没有再发作过。”
洛冰璃点点头，脸上没什么意外：“那就好。”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动作间带着一种久睡后的舒展，打算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等等。”牧云慎下意识地叫住她。
洛冰璃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他：“？”
你…刚醒来，灵力恢复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他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洛冰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多余：“灵力？够用。”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需要休息的样子吗？”
“……” 牧云慎被噎了一下。
“还有事？”洛冰璃微微歪头，耐心似乎快用完了。
“……没事。”牧云慎最终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牧云慎看着她这副“元气满满”只关心肚子的样子，紧绷的嘴角终于控制不住地，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醒了就好。
活着就好。
还能吃，就……很好。
至于其他的……
牧云慎的目光在她嘴角那点油渍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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