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双生劫·命纹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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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双生劫·命纹显

 

地下空间弥漫着阴火焚烧的焦糊味、残余蜡烛的蜡油气,以及浓烈不散的血腥与皮肉灼伤的恶臭。替身木偶在幽蓝火焰中扭曲碳化,发出最后的噼啪哀鸣,最终化作一堆暗红的余烬,只余下那块焦黑滚烫的泰山祭文残片,被方寸死死攥在掌心,如同握住了一块烙铁,却也带来一丝黑暗中的滚烫希望。

方寸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被纯阳金光灼烧的恐怖伤口。皮肤表面蛛网般的焦黑裂痕下,暗金色与幽黑的能量仍在疯狂纠缠湮灭,带来持续不断的、如同千万只毒蚁啃噬骨髓的剧痛。左臂骨折处更是钻心刺骨,覆盖其上的暗绿金属光泽因过度消耗而黯淡,蛰伏的咒刃传来沉重疲惫的脉动。

但他顾不得这些。布满血丝的双眼,越过地上那堆木偶的余烬,死死锁定在几步外、蜷缩在冰冷石地上的小小身影——方清。

弟弟苍白如纸的脸在昏暗中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单薄的旧布衣上沾染着尘土和蜡泪,小小的身体因寒冷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眉心处那被血线刺入留下的暗红小点,如同一个不祥的诅咒烙印。最让方寸心胆俱裂的是,方清在袖口外的手腕,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仿佛被寒霜冻结的灰败色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方清!” 方寸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嘶吼,如同负伤的野兽。他挣扎着,用仅存的左手和膝盖,拖着残破的身躯,不顾一切地朝着弟弟爬去!焦黑的皮肤摩擦着粗糙冰冷的地面,留下蜿蜒的血痕与焦糊的皮肉碎屑。每一次挪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他眼中只有那个越来越近的、脆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小小身影。

灰小耳发出焦急的吱吱声,小小的身体在方寸和方清之间来回窜动,传递着强烈的不安。

终于,方寸爬到了方清身边。他颤抖着伸出左手,指尖带着血污和焦痕,想要触碰弟弟冰冷的脸颊,却又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停住,仿佛怕自己的触碰会带来更深的伤害。

“方清…醒醒…是哥…” 方寸的声音哽咽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

似乎是听到了血脉至亲的呼唤,昏迷中的方清,干裂苍白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了几下,发出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破碎音节:

“奶…奶奶…救…救我…”

奶奶…泰山奶奶!

这声微弱到几乎消散的呓语,却如同惊雷般在方寸心中炸响!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紧攥的左手,那块焦黑滚烫的泰山祭文残片,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边缘的朱砂古篆在昏暗光线下隐隐流转!

是它!是这块残片的力量,在方清命悬一线之际,引动了他潜意识中对泰山奶奶的呼唤?还是…这残片本身就与方清的童子命格有着某种神秘联系?

就在方寸心神剧震、念头飞转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股冰冷、死寂、源自他自身九阴本源的阴寒之气,毫无征兆地、如同失控的洪流,猛地从他紧贴地面的胸膛伤口处(被金光灼烧最重的位置)汹涌爆发!这股阴气并非外放攻击,而是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毒蛇,顺着他与方清身下相连的冰冷地面,疯狂地、贪婪地朝着近在咫尺的方清体内——反侵而去!

“不——!” 方寸瞬间明白了什么,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嘶吼!他想抽身后退,想切断这该死的阴气连接,但重伤之躯根本来不及反应!

嗤——!

那股精纯的九阴寒气,如同冰锥般瞬间刺入了方清灰败的手腕!

“呃啊——!!!”

昏迷中的方清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如同幼兽被撕裂心肺般的凄厉惨嚎!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原本只是灰败的手腕皮肤,在九阴寒气入侵的瞬间,骤然变得一片死青!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冰纹,以入侵点为中心,朝着他瘦小的手臂、肩膀、甚至脖颈疯狂蔓延!所过之处,皮肤迅速失去光泽,肌肉僵硬,仿佛正在被急速冻结!

更可怕的是,方清体内那仅存的、被柳云青强行抽离后己然稀薄不堪的童子纯阳之气,在这致命阴寒的侵袭下,如同被投入冰水的残烬,瞬间被压制到了濒临熄灭的边缘!他本就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骤然跌落谷底!

“方清!!” 方寸目眦欲裂,肝胆俱碎!他疯狂地想要收回那失控的阴气,但体内的九阴漩涡因之前的吞噬和重创而一片混乱,根本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代表死亡的黑色冰纹,在弟弟脆弱的身体上无情蔓延!

血脉相连!命格相克!九阴与纯阳!如同宿命般的诅咒,在此刻以最残酷的方式展现!

他方寸,竟成了亲手将弟弟推向死亡边缘的凶手!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波动,毫无征兆地同时从方寸和方清两人的身体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幕令人惊骇的景象出现了!

在方寸那只仅存的、覆盖着暗绿金属光泽的左臂内侧,以及方清那只正被黑色冰纹疯狂侵蚀的右臂内侧,相同的位置——腕横纹上三寸处——皮肤之下,同时浮现出两道极其复杂、扭曲、散发着淡淡微光的奇异纹路!

这两道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缓缓蠕动、延伸、交织!

方寸左臂内侧浮现的纹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色泽,如同九幽深渊的投影,纹路边缘跳跃着极其微弱的、冰冷的黑色电弧。一股源自灵魂本源的、冰寒死寂的气息从中弥漫开来。

而方清右臂内侧浮现的纹路,则呈现出一种温暖纯净、却带着极致排斥力的淡金色泽,如同晨曦破晓的第一缕光,纹路边缘流淌着细碎的、灼热的金色光点。一股浩大纯正、焚灭邪祟的阳刚之气从中透出。

两道纹路甫一出现,便如同磁石的两极,产生了剧烈的吸引与排斥!

方寸左臂的幽暗纹路疯狂蠕动,试图延伸向方清,吞噬那淡金的光芒!而方清右臂的淡金纹路则剧烈闪烁,爆发出强烈的排斥金光,死死抵御着幽暗纹路的侵蚀!两者在两人手臂内侧的皮肤下激烈交锋、碰撞、湮灭!每一次碰撞,都让方寸和方清的身体同时剧震,发出痛苦的闷哼!

方寸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臂那道幽暗纹路延伸的源头,正是自己体内那被九阴漩涡强行镇压的、属于咒刃的狂暴妖力与怨念!它们在渴望吞噬方清那纯正的童子本源,来壮大自身,甚至…反噬其主!

而方清右臂那道淡金纹路爆发的力量,则源于他血脉深处最后的本源,在生死关头被彻底激发,进行着绝望的自卫!

相克!相生?相噬!

这就是他们兄弟血脉深处隐藏的、如同诅咒般的双生联系!在命格本源剧烈冲突的生死关头,被强行激发显现!

“呃…哥…好…好冷…好痛…” 方清在极致的痛苦中,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意识,他紧闭的眼角渗出冰凉的泪水,混合着痛苦,发出如同小猫般的呜咽。

这声微弱的呼唤,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扎在方寸心上!他看着弟弟手臂上那疯狂蔓延的黑色冰纹和激烈交锋的相克命纹,又感受到自己左臂那源自咒刃的、贪婪而暴戾的吞噬欲望,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滔天愤怒、无边痛苦与决绝守护的意志,如同火山般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爆发!

“给我——滚回去!!!”

方寸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他不再试图去控制那混乱的九阴漩涡,而是将全部的、燃烧生命般的意志,狠狠压向自己左臂内侧那道幽暗的、代表着咒刃妖力与怨念的命纹!如同一个君王,在镇压自己体内暴动的叛军!

轰!

一股源自意志本源的、冰冷的、带着无上威严的镇压之力,随着他的怒吼,狠狠冲击在左臂的幽暗命纹之上!

那疯狂蠕动、试图吞噬方清金光的幽暗纹路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纹路中跳跃的黑色电弧瞬间紊乱、黯淡!那股贪婪暴戾的吞噬欲望,被这源自宿主的、不惜同归于尽的决绝意志强行压制了下去!

趁此机会!

方清右臂内侧那道淡金色的命纹,仿佛感受到了来自血脉另一端那守护意志的呼应,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温暖纯净的童子金光如同最后的壁垒,狠狠将侵入体内的九阴寒气向外逼退!皮肤表面疯狂蔓延的黑色冰纹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消融、褪去!

虽然那淡金命纹在爆发后也迅速黯淡下去,隐没于皮肤之下,但方清手臂上那致命的黑色冰纹终于停止了蔓延!他灰败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急促而痛苦的喘息也慢慢平复下来,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但气息总算不再继续跌落。

方寸也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焦糊的衣衫。左臂内侧那道幽暗的命纹不甘地闪烁了几下,最终也缓缓隐没,只留下皮肤下一片灼热的胀痛和冰冷的疲惫。强行镇压咒刃的反噬,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心神。

灰小耳小心翼翼地爬到方清身边,用温热的舌头舔舐着他冰凉的手腕,发出低低的、安慰般的呜咽。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带着毫不掩饰嘲讽意味的鼓掌声,突兀地从地穴入口处的阴影中响起。

柳云青的身影缓缓踱步而出,月白的锦袍在昏暗中依旧纤尘不染,仿佛刚才的激战、阴火、反噬都与他无关。他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欣赏困兽犹斗般的玩味笑容,目光扫过地上劫后余生却奄奄一息的兄弟俩,最终落在方寸紧攥着祭文残片的左手上。

“精彩…真是精彩绝伦!” 柳云青的声音带着虚伪的赞叹,“兄弟情深,血脉相噬,绝境反扑…这可比戏台子上的大戏好看多了。方圆师弟,你又一次让愚兄刮目相看啊。”

他缓步上前,停在距离方寸几步远的地方,俯视着地上如同烂泥般的对手,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泰山奶奶的祭文残片?呵…看来老余头这废物,藏东西的本事还是差了点。不过没关系,就当是…暂时寄存在师弟这里好了。”

他的目光转向昏迷的方清,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遗憾:“可惜了这上好的童子命格本源…被你这九阴之体一冲,又耗尽了最后的本源爆发,己是废了大半。不过…” 他话锋一转,笑容变得愈发深邃阴冷,“能亲眼见证你们兄弟这‘双生相克’的命纹显现,此行…倒也不算全无收获。第五卷的‘牺牲闭环’…似乎有了更完美的载体呢…”

柳云青的话语如同毒蛇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算计。他不再看方寸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神,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袖。

“此地污秽,愚兄就不奉陪了。师弟…好自为之。” 他意味深长地留下最后一句话,转身,月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地穴入口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随着柳云青的离开,地穴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阴火彻底熄灭,只余下焦黑的木偶残骸和袅袅青烟。蜡烛的星火也逐一熄灭,黑暗如同潮水般重新涌来,吞噬着这片刚刚经历过生死搏杀与血脉相噬的修罗场。

方寸躺在冰冷的地上,感受着怀中祭文残片残留的滚烫,听着身边方清微弱却平稳下来的呼吸,还有灰小耳低低的呜咽。身体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左臂咒刃的脉动带着沉重的疲惫与隐晦的贪婪。

双生相克…第五卷的牺牲闭环…

柳云青最后的话语如同跗骨之蛆,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反复回荡。

前路,是更加深邃、更加血腥的黑暗。而他,背负着至亲的性命与这沉重的宿命,己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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