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吱——！！！”
蜷缩在方寸衣襟内的灰小耳，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声凄厉到撕裂耳膜的尖鸣！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方寸低头看去。
灰小耳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个痛苦的毛球，剧烈抽搐！它右耳尖那象征着寻踪天赋核心的缺口，此刻不再是散发温润灰白光芒，而是如同被点燃的炭火，爆发出刺目、不祥的暗红色光芒！光芒灼热滚烫，将衣襟灼出焦痕！一股强烈到化为实质的意念洪流——血脉断绝的剧痛、族群哀鸣的悲恸、以及灰长老临死前那滔天的怨念——如同失控的洪峰，通过灼热的耳尖缺口，疯狂涌入方寸脑海！
“呃！” 方寸闷哼，眼前瞬间闪过血腥破碎的画面：
灰暗潮湿的地下洞穴，冰冷的石壁。
一道快如鬼魅、缠绕着紫色檀香的紫色身影。
撕裂空气的锐利爪影，带着致命的寒光！
灰长老惊愕绝望的眼神骤然放大！
鲜血喷溅，一颗流转着灰芒的内丹被硬生生掏出、捏碎！
最后残念凝聚的无声尖啸：“柳…云…青…！”
画面破碎，留下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滔天的怨念！
是柳云青！他杀了灰长老！就在首关任务结束、通仙碑显现的间隙！灭口！夺丹！
“吱…吱吱…（长老…死了…族人…恨…）” 灰小耳传递的意念支离破碎，浸透了悲伤与刚刚萌芽却无比纯粹的仇恨！它小小的身体疯狂扭动，暗红光芒忽明忽灭，体温骇人，天赋核心的反噬与亲长殒灭的打击，正将它推向崩溃边缘！
“灰小耳！” 方寸低吼，左手不顾灼痛，死死按住它。他清晰感受到那小小身体里灵魂撕裂般的痛苦。一丝决绝闪过眼底。他猛地抬起左手，用牙齿狠狠咬破手腕内侧血管！
嗤！
温热的、蕴含九阴本源精气的鲜血涌出！
方寸将流血的手腕，毫不犹豫地按在灰小耳那灼热滚烫、散发暗红光芒的耳尖缺口之上！
“吱——！！！” 接触刹那，灰小耳发出更凄厉的惨叫，身体如触电般弹跳！九阴之血与它体内沸腾的、因血脉断绝而狂暴的天赋力量悍然相撞！
滋滋滋！
刺耳灼烧声响起，方寸手腕皮肤瞬间焦黑！剧痛钻心！但他死死按住，任凭九阴之血源源注入灼热缺口！
暗红光芒在九阴之血冲刷下疯狂闪烁挣扎。灰小耳剧烈颤抖抽搐，意念充满痛苦抗拒，但血脉深处对九阴本源的贪婪吸吮更甚！
时间凝固。荒滩上只有风声呜咽和灰小耳痛苦嘶鸣。
终于，灼热的暗红光芒不甘闪烁几下，渐渐黯淡，温润灰白重现。灰小耳抽搐平息，体温下降，意念只剩疲惫悲伤，蜷缩在方寸染血手腕下，气息微弱，陷入昏睡。它耳尖缺口边缘，残留一圈焦痕与一丝未散的九阴寒气。
方寸移开焦黑手腕，看着怀中昏睡的灰小耳，心头沉重如山。每一次动用本源，都在加速逼近二十三岁的终点。他草草包扎伤口，目光再次投向冰冷通仙碑。“末等”二字，如耻辱烙印。
“方圆师弟？果然是你们！” 一个清朗温和、带着恰到好处惊喜的声音，如同春风拂柳，突兀响起。
方寸瞳孔骤缩，猛地望去！
柳云青从巨大河岸礁石后转出，月白暗云纹锦袍纤尘不染，面如冠玉，气质温润。腰间紫光流转的紫檀念珠散发着宁静檀香。脸上是和煦如春风的笑容，眼神清澈坦荡。
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沉凝的柳家精英随从。一人捧着雕工精美的紫檀木盒。
柳云青目光快速扫过现场：石碑上猩红的“末等方圆”和“殒命者：灰长老”、地上烂泥般的黄六郎、枯树下昏迷苍白的白小刺、方寸怀中昏睡的灰小耳、断腕、焦黑后背、渗血的手腕……他眼底深处，一丝毒蛇般阴冷的满意飞速掠过，快得无法捕捉。随即，温和的关切潮水般涌上脸庞。
“哎呀！方圆师弟，你们…你们这是经历了何等凶险？” 柳云青快步上前，满脸真诚痛惜，“方才通仙碑显现，愚兄侥幸忝列甲上，正欲寻师弟道贺，不想…竟见师弟名列末等，更见这‘灰长老殒命’噩耗！愚兄心中实在难安！师弟伤势如此之重，仙家伙伴也…唉！” 他痛心疾首摇头，目光落在方寸染血手腕和怀中灰小耳上，充满同情。
方寸冷冷看着他，如同看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灰长老临死诅咒，灰小耳传递的血腥画面，与眼前这张温润如玉的脸庞重叠，形成令人作呕的反差。
“不劳费心。” 方寸声音嘶哑冰冷。
柳云青仿若未觉，关切更浓，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兄长般的责备：“师弟此言差矣！五仙夺嫡，虽为竞争，但同属五仙盟下，守望相助方是正道！师弟遭此大难，愚兄岂能坐视？” 他目光扫过白小刺和灰小耳，痛惜道：“白仙姑娘伤势沉重，灰仙小友天赋受损，黄仙前辈更是…唉！如此状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黄泉幻境’？那第二关，凶险更胜首关十倍！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仙堂除名啊！” 他刻意加重“仙堂除名”。
“所以？” 方寸眼神如冰。
柳云青笑容更盛，侧身示意捧盒随从上前。“所以，愚兄此来，是想邀师弟同行，共闯‘黄泉幻境’！” 他朗声道，语气真诚自信，“我柳家于此道略有心得，更有秘传‘破瘴定神丹’可护持心神，抵御幻境侵蚀！师弟只需与我等同行，互相照应，必能安然渡过此关！”
紫檀木盒打开。一股清冽、涤荡神魂的奇异药香弥漫，冲淡河滩湿腥。盒内，三枚龙眼大小、通体、散发温润白玉光泽、隐有云纹流转的丹药静静躺在明黄丝绸上。
香气入鼻，方寸顿觉脑中混沌刺痛减轻，枯竭灵力微活。药效非凡。
然而，就在清冽药香弥漫瞬间！
方寸体内奔腾的九阴之气，如同遇天敌般猛地躁动！一股极其隐晦、冰冷、带着腐朽尸气的异样感，如同毒针潜藏蜜糖，随药香悄然渗入感知！若非九阴之体对阴邪的天然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丹药有问题！
方寸心头警铃大作！目光锐利如刀，钉住盒中玉白丹药。
柳云青毫无所觉，笑容温煦，取出一枚丹药递向方寸：“师弟，事不宜迟。服下此丹，稳固心神，我们即刻出发！愚兄定当竭尽全力，护持师弟与诸位仙友周全！” 眼神清澈坦荡，如真心实意的兄长。
荒滩风声呜咽。通仙碑虚影悬浮，“末等”与“殒命者：灰长老”无声昭示残酷。方寸看着眼前的丹药，温润光泽在灰暗天光下如同陷阱。他沉默着，感受断腕痛楚、怀中灰小耳不安的抽搐、枯树下白小刺的微弱气息、地上黄六郎死狗般的状态。
前路是凶险幻境，身边是笑里藏刀。
他抬起冰冷眸子，迎上柳云青清澈眼底潜藏的算计。
“好。” 一个嘶哑的单字，从方寸喉咙挤出，打破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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