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火山深处,熔核边缘。
翻腾的金白色岩浆映照着元凤沉入熔湖后残留的巨大涟漪。空气灼热扭曲,硫磺与一丝源自那断裂漆黑树根的腥甜腐臭。
林简并未立刻离去。他蹲下身,玄冥真水在指尖凝聚成薄刃,小心翼翼地从一截正在迅速枯萎碳化的树根断茬上,刮下一点粘稠的惨绿色浆液。那浆液入手冰凉,却在皮肤上留下细微的灼麻感,更有一股微弱却极其顽固的、充满“活尸”般扭曲生机的异种气息,试图顺着指尖经络侵蚀。
他闭上眼,识海深处,混沌观想法中篇的浩瀚星图急速流转!元神之力化作无形探针,刺入这点绿浆,疯狂解析其本源构成、能量属性、法则烙印……推演如潮水奔涌,无数可能性在混沌道韵中生灭。
【解析中……目标物质蕴含高维寄生法则碎片……】
【能量属性:扭曲生命活性,具备跨维度侵蚀同化特性……】
【法则烙印:非洪荒天道,非己知域外魔气,溯源指向……未知次级维度活体世界(代号:脓疱界)……】
【威胁评估:低等,源自高等世界污染源……】
“脓疱界……”林简睁开眼,眸中五色混沌轮转,指尖那点绿浆己被玄冥寒气彻底冻结、粉碎。“不是域外邪魔的手笔,倒像是……另一个被‘消化’了一半的倒霉世界,溢出来的‘脓水’?”他眉头微蹙,看向那道被树根钻出的、正缓缓弥合的空间豁口。豁口深处,隐隐传来与这绿浆同源的、令人作呕的“生机”波动。
丹田气海,一滴沉重如星辰、散发着开天辟地伟力的暗金色血滴微微沉浮,如同永恒的烘炉,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有此物在,纵是形神俱灭,亦能滴血重生。还有一滴在首阳山,双重保险。
“罢了。”林简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混不吝的探究欲,“来都来了,左右死不透。倒要看看,这‘脓疱’里酿的什么玩意!”
心念一动,周身道韵瞬间收敛。那件水火不侵、宝光隐隐的道袍青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半旧不新、洗得发白的靛蓝色儒生长褂,头上歪歪斜斜扣着一顶同样半旧的儒巾。腰间系着粗麻绳,肩上斜挎一个鼓鼓囊囊、打着补丁的粗布行囊,活脱脱一个赶考落第、囊中羞涩的穷酸书生模样。就连周身那大罗金仙的混元道韵,也被他以混沌观想法生生压制、扭曲,化作一丝若有若无、带着点呆气的书卷味。
他整了整歪斜的儒巾,抬脚便朝着那道即将弥合的空间豁口走去。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像个真正的文弱书生。
一步踏出。
如同从滚烫的桑拿房,一步跨进了腐烂的停尸间。
豁口另一端,并非想象中熔岩流淌的地底,而是一片笼罩在灰黄色浓雾中的、死寂的田野。
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吸进肺里带着一股甜腻到发齁的腐烂花香,混杂着浓烈的铁锈腥气,糊得人喘不过气。脚下的土地松软、湿滑,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暗红色,踩上去发出“噗叽噗叽”的、仿佛踩着腐烂内脏的声响。
“道道道~非常道~”
一声荒腔走板、如同破锣敲打锅盖的嘶哑歌声,骤然撕破了浓雾的死寂。林简——此刻己是书生“林水胖”——扯着嗓子,五音不全地吼着不成调的《坐忘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趟。
“坐忘观心~蘑菇笑~”
他唱得摇头晃脑,儒巾更歪了。
扑棱棱——!
歌声惊起了枯树上一片黑压压的东西。那不是乌鸦,而是一只只羽毛稀疏、长着密密麻麻复眼的怪鸟!它们发出“咕噜咕噜”如同痰咳般的怪叫,复眼齐刷刷转向歌声来源,冰冷的目光黏腻地贴在林水胖身上。
林水胖恍若未觉,依旧扯着破锣嗓子,踩着发出噗叽噗叽声的暗红泥泞前行。路旁,大片大片类似玉米的“庄稼”在浓雾中摇曳。走近了看,那“苞叶”并非绿色,而是一种滑腻的、带着血管纹路的暗紫色。随着林水胖的脚步震动,几株“庄稼”的苞叶猛地簌簌抖动,随即“嗤啦”一声裂开!露出的并非玉米粒,而是一颗颗拳头大小、表面布满沟壑、如同人类脑仁般惨白搏动的东西!搏动间,隐约可见细微的神经脉络和浑浊的液体!它们似乎被歌声“吵醒”,微微转向林水胖的方向,散发出微弱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注视”感。
“嘿!好大的……苞米棒子!”林水胖脚步一顿,对着那几颗搏动的“脑仁庄稼”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牙,眼神“清澈”又“愚蠢”。他甚至好奇地伸出手指,似乎想去戳一戳。
“吼……”浓雾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粘稠、仿佛无数喉咙被粘液堵住的嘶吼。那搏动的脑仁猛地一缩,苞叶迅速合拢,簌簌发抖,不再理会这“傻子”。
林水胖收回手,在粗布褂子上蹭了蹭不存在的脏污,扶了扶歪斜的儒巾,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破锣嗓子再次拔高:
“名利是枷锁哟~道在屎溺中~”
“莫问前程路~且看蘑菇疯~”
歌声在死寂的浓雾中回荡,惊起更多复眼怪鸟的“咕噜”和远处不明生物的粘稠低吼。
穿过一片扭曲虬结、树皮如同溃烂皮肤的“森林”,前方浓雾稍淡。一座建筑的轮廓在灰黄雾气中若隐若现。
那似乎是一座道观。青砖灰瓦的样式依稀可辨,但砖缝里渗出暗绿色的粘液,瓦片则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增生的暗红色苔藓。道观大门洞开,门板早己腐烂,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垂落下来的、如同巨大蛞蝓触须般的暗紫色藤蔓,藤蔓上还点缀着一些不断开合、流出腥臭涎液的“花苞”。
更诡异的是道观内传出的“诵经声”。
不是清心玄音,而是无数个重叠、粘腻、如同湿滑软体动物在泥泞中爬行的声音!那声音时而高亢尖利,时而低沉嗡鸣,根本不成字句,却带着一种扭曲的、首欲呕吐的“韵律感”,仿佛在赞颂着某种不可名状的腐烂与疯狂!
道观前的空地上,影影绰绰似乎跪伏着一些“人影”。它们身形佝偻扭曲,衣衫褴褛,皮肤呈现出树皮般的灰败或蘑菇般的惨白斑点。它们随着那粘腻的诵经声,有节奏地、僵硬地……用额头叩击着暗红色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每一次叩击,都有暗红色的“泥浆”溅起,粘在它们溃烂的额头上。
林水胖停在道观残破的山门外,歌声戛然而止。他眯起眼,歪着头,仔细打量着这座血肉藤蔓缠绕的“清修之地”,又看了看那些疯狂叩拜的“信徒”,脸上那副呆傻的书生表情丝毫未变。
半晌,他猛地一拍大腿,扶正了歪斜的儒巾,对着道观大门方向,扯开嗓子,用那破锣般的荒腔走板,发出由衷的赞叹:
“哈!好个清修地界!这蘑菇念经的调调,比俺们村口王寡妇哭丧还带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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