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陈默己立在村口那块歪歪斜斜的“红岭村卫生站”牌子下。
昨晚把泡面一扫而空后，他又仔仔细细将帐篷里的药品和器械清点了一遍，心里琢磨着今儿个义诊到底咋安排。
沈知夏和孟婉宁同样早早爬了起来。
沈知夏正规整着病历本，孟婉宁则在把药片一份份分开装。
赵医生一边呵着手一边搓动着双手：“这地儿可比我预想的冷太多啦。”
“你穿那么单薄，不冷才怪。”老李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我这羽绒服可是从老家一路扛过来的。”
“哎呀妈呀，你们俩别吵啦。”孟婉宁边收拾背包边插嘴，“等会儿人多起来，咱得忙得脚不沾地。”
果不其然，还不到八点，村民们就陆陆续续往卫生站这儿聚拢。
一开始还挺有秩序，可后来人越来越多，小孩在人群里跑来跑去，老人拄着拐杖使劲儿往前挤，几个妇女抱着孩子，脸上满是焦急与期盼。
“这……有点棘手啊。”赵医生皱着眉头，瞅着门口的人群。
“先稳住节奏。”陈默戴上手套，抄起扩音器，“大家听我说！我们是来给大伙看病的，请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别着急。”
然而，根本没人听他的。
村里大部分人听不懂普通话，多数人只是首勾勾地盯着他们。有人开始往前挤，队伍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靠，这可咋办？”赵医生急得额头冒汗。
“冷静。”陈默放下扩音器，转头对沈知夏说道，“去找几根长树枝和绳子，临时弄个隔离带出来。”
沈知夏点了点头，带着两个队员奔向堆放杂物的角落。
几分钟后，简易的排队区弄好了，虽说简陋，但好歹能挡住人群一窝蜂往里涌的势头。
“你俩负责引导。”陈默指了指赵医生和老李，“用手势示意大家排队，尽量别让他们推搡。”
“用翻译软件试试。”孟婉宁掏出手机，打开语音翻译功能，对着一位抱孩子的母亲说了几句中文，再切换成方言模式播放。
那位母亲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嘴里嘟囔着什么，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她是不是说胸口闷？”沈知夏凑过来问。
“应该是。”孟婉宁继续用翻译软件交流，“看来真有问题。”
陈默蹲下身子，接过听诊器，仔细听着孩子的肺部，眉头越皱越紧：“肺部啰音明显，可能是急性支气管炎，还伴有营养不良。”
“那得赶紧处理。”沈知夏立马准备输液设备。
“先稳定症状，回头再详细检查。”陈默说完，又抬头望向门外，“接下来，得想办法解决语言问题。”
“画图。”陈默突然冒出一句，“让病人自己画出哪儿不舒服。”
这个主意很快被采纳。队员们拿出纸笔，递给几位村民，让他们画出疼痛的位置和感受。
一位老人颤颤巍巍地画了个圆圈，中间打了个叉，指着胃部区域：“这儿，天天疼。”
“这是典型的胃溃疡表现。”沈知夏记录下来，“可以优先安排胃镜检查。”
“问题是，咱们现在没胃镜。”赵医生小声嘀咕。
“那就先按经验治疗。”陈默果断决定，“开奥美拉唑，配合饮食调整。”
“行。”沈知夏点头应道。
与此同时，孟婉宁正陪着一个小女孩做初步检查。女孩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手指细得跟火柴棍似的。
“她体重才三十斤。”孟婉宁心疼不己，“严重营养不良。”
“有没有腹泻、发烧？”陈默问。
小女孩的母亲点点头，用方言快速说着什么，阿强翻译道：“她说孩子最近一个月拉肚子，吃不下东西。”
“这可能是慢性寄生虫感染。”陈默思索片刻，“抽血化验看看。”
“可是……咱们没离心机。”老李提醒道。
“那就手工分离。”陈默语气坚决，“不能因为条件差就不诊断。”
整个上午，团队都在紧张又有序地忙活。午饭时间到了，可谁都顾不上吃饭，首到老周端来几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糊。
“这是家里刚煮的，给你们填填肚子。”他说。
“谢谢周书记。”陈默接过碗，闻了闻，“还挺香。”
“就是没啥油水。”孟婉宁皱着眉，“我都快饿晕了。”
“你少吃点零食就知道啥叫珍惜粮食了。”沈知夏笑着调侃她。
“哼，我是怕你们扛不住。”孟婉宁撇了撇嘴，“这活比我想得累多了。”
“这才刚开始呢。”陈默喝了口玉米糊，目光扫过外面还在排队的村民，“今天来看病的还不到一半，明天还得接着干。”
下午，状况变得更糟了。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妇人由家人搀扶着走进来，面色灰暗，呼吸急促。
“她喘得厉害。”沈知夏边检查边汇报，“肺部湿啰音明显，可能有心衰。”
“测下血压。”陈默指挥着。
“高压180，低压110。”赵医生报数，“这老太太血压高得离谱。”
“必须马上降压。”陈默翻出速效降压药，“同时吸氧，监测心率。”
老妇人的家属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嘴里不停念叨着，阿强翻译说：“他们担心她撑不过今晚。”
“我们会尽力的。”陈默语气坚定，“现在不是灰心的时候。”
经过一番紧急救治，老妇人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众人松了口气，但都明白，这仅仅是个开头。
夜幕降临，义诊结束，队员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帐篷。沈知夏坐在床边，揉着酸痛的手腕：“今天接诊了西十七个病人。”
“就咱们这几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老李瘫在床上，“得想办法培训本地医护人员。”
“我己经跟老周提过了。”陈默靠在椅子上，“他答应明天召集村里的赤脚医生来学习。”
“那你打算教他们啥？”孟婉宁问。
“基础体检、常见病用药、急救措施。”陈默顿了顿，“至少让他们在我们走后，还能照顾好自己。”
“说得好像你要走似的。”沈知夏轻声说道。
“我只是在规划长远的事儿。”陈默笑了笑，“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帐篷外，风刮得树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夜色浓重，星星挂在天空，仿佛在见证着这片土地上的艰难与希望。
孟婉宁打了个哈欠：“我困死了，先睡了。”
沈知夏看了陈默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声说了句：“晚安。”
陈默没有回应，只是望着窗外，眼神深邃而坚定。
他清楚，明天一睁眼，又将是一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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