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陈默就站在了医院门口等车。
夜色浓稠得很，像一床厚重棉被，把整座城市捂得死死的。
他手里拎着个鼓胀的背包，里头全是药品清单、设备说明，还有几根能量棒——是孟婉宁昨晚趁他不注意塞进去的。
沈知夏居然比他来得还早，穿了件防风外套，头发束得干净利落，一看就是凡事提前做好准备的人。
瞧见陈默来了，她嘴角上扬，露出个浅笑：“你这神情，跟要上战场似的。”
“差不多咯。”陈默咧开嘴，“那边连台像样的CT机都没有，咱这可不就是去搞战地医疗嘛。”
“就你会给自己加戏。”沈知夏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眼里却带着笑意。
队伍渐渐集合好了。
老李嘴里叼着根烟，赵医生背上背着相机，刘医生还专门换了双登山鞋，一副马上就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孟婉宁最后一个到，气喘吁吁地拖着个特大号行李箱，脸上却满是兴奋。
“我带了三套换洗衣裳、五包纸巾、两瓶驱蚊液，还有……”她边说边在箱子里翻找，“这个保温杯，这个充电宝，还有这个折叠小凳子！”
“你是去支援灾区，还是去露营啊？”陈默又好气又好笑。
“反正能用得上的我都带上啦！”她扬起下巴，一脸得意。
车队准时出发。
清晨六点西十五分，最后一辆车门“砰”地关上，城市的灯光还在身后一闪一闪。
大伙心情都挺不错，特别是那几个刚加入的年轻医生，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听说那边冬天能到零下十几度，夏天热得要命。”赵医生一边拍着窗外风景，一边感慨。
“咱赶在入冬前过去，正好能适应适应。”陈默靠在座位上，眯着眼，“不过先给你们提个醒，别指望有热水澡，也别想有WiFi信号。”
“哎呀完了，我手机要是没电可咋办？”孟婉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那你只能靠脸发电咯。”沈知夏打趣了一句，全车人都跟着笑起来。
车子一路往西开，越走越偏僻，路也从平坦的柏油马路变成了碎石子路。
天色阴沉沉的，时不时飘下几点小雨，车轮碾过泥泞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快中午的时候，车队开进了一段山路。
两边的山丘光秃秃的，远处偶尔能瞅见几间破破烂烂的土房。路况越来越差，不仅坑坑洼洼，还有几处塌方的痕迹。
突然，最前面的货车“吱呀”一声猛地刹住，喇叭声尖锐地响起来。
“咋回事？”陈默立马坐首了身子。
司机回头大喊：“前面有块大石头挡路，得下去搬。”
大伙纷纷下了车，只见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横在路中央，明显是从山上滚下来的。几个男队员上去推了几下，石头纹丝未动。
“这得用工具才行。”老李皱起了眉头。
“我来。”陈默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先看看能不能把它撬起来。”
他们从后备箱找出一根铁棍，几个人一起使劲，好不容易把石头撬出一条缝。陈默蹲在地上指挥：“一二三，推！”
石头总算被挪开了，大家累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孟婉宁赶紧递来水壶，满脸担心：“你们没事吧？”
“没事，就是腰有点吃不消。”陈默接过水壶，灌了一大口，“不过以后这种事儿肯定不少，咱们得练练体能。”
继续往前走了半小时，麻烦来了。
最后面的那辆面包车突然熄了火，发动机“咔咔”怪叫几声，然后就彻底不动了。司机猛踩油门，车却像条搁浅在岸上的鱼，一动不动。
“这下糟了。”赵医生脸色变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可咋办哟？”
陈默走过去检查了一番，眉头拧成了疙瘩：“可能是燃油泵出问题了。”
“那现在怎么办？”沈知夏问道。
“先把人安全撤下来。”陈默当机立断，“老李你带几个人守着车，其他人往前走走，找个开阔地等着救援。”
大家迅速行动起来，搬物资、清点人数，一切都有条不紊。沈知夏和孟婉宁帮忙照顾几个体力弱的队员，赵医生则负责联系救援人员。
两个小时过去了，救援车还没影。队员们开始烦躁起来，有人小声抱怨：“这任务也太倒霉了，刚出门就出状况。”
“早知道就不来了。”
“我看这带队的就是个毛头小子，不靠谱。”
这些话钻进陈默耳朵里，他没吭声，只是默默走到队伍中间，拍了拍手：“我知道现在情况不太好，但这就是现实。咱们不是来旅游的，是来解决问题的。”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却透着股坚定：“要是谁觉得受不了，现在可以回去，没人拦你。但要是想留下，就打起精神来，咱们一起挺过去。”
沉默了几秒，赵医生率先开口：“我觉得陈医生说得对，咱们既然来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老李也点点头：“行，我就欣赏这种有骨气的。”
气氛慢慢缓和下来，那几个原本想打退堂鼓的人也不说话了。
“这样吧。”陈默笑了笑，“咱们玩个小游戏，活跃活跃气氛。输的人给大家唱首歌。”
“好呀好呀！”孟婉宁立马举起手，“我来当裁判！”
于是，在这片荒凉的山路上，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玩起了“谁是卧底”。笑声一阵接着一阵，刚才的烦闷渐渐消散。
救援车终于到的时候，己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维修师傅简单检查了一下，说需要换零件，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修好。
“那今晚咱们就在这儿扎营。”陈默干脆地做了决定，“帐篷和干粮都有，轮流值班守夜就行。”
大家分工明确，搭帐篷的搭帐篷，烧水的烧水，赵医生还在树上挂了个小灯泡，说是“营造点氛围”。
夜幕降临，篝火燃起来，火星噼里啪啦地响。陈默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大伙忙忙碌碌的身影，心里莫名地踏实了许多。
沈知夏走过来，挨着他坐下：“你今天处理得挺好。”
“也就是随机应变罢了。”他耸耸肩。
“可不只是应变。”她望着跳动的火焰，“你让大家看到了希望，也让他们相信你能带好这支队伍。”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陈默笑了笑，“我还以为会有人临阵脱逃呢。”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爱逞能？”沈知夏斜了他一眼。
“我不是逞能。”他手伸进兜里，摸了摸那本笔记本，“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失望。”
“包括我吗？”她突然问。
陈默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孟婉宁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哎，你们俩在这儿悄悄说啥呢，是不是有啥秘密？”
“哪有。”沈知夏站起身，“我去看看赵医生那灯泡会不会漏电。”
“我也去瞅瞅！”孟婉宁跟着跑了过去。
陈默望着她们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夜风吹过，撩乱了他的刘海。他心里清楚，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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