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百叶窗半掩着，细碎的光斑斜斜切在少年紧绷的肩头上。
班主任转动着手中的钢笔，金属笔帽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叩击声。
“你和凌檬……”
老师镜片后的目光像冰锥，刺得少年喉头发紧，校服领口的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被攥得发皱。
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过期茶叶的酸涩味，窗台上的绿萝蔫头耷在锈迹斑斑的窗框上。
少年盯着对方皮鞋尖的泥点，听着那些混着叹息的话语：“你们俩…和她分手。”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喧闹声，少年突然抬头，后槽牙死死咬住口腔内侧，尝到一丝铁锈味。
他看见老师翻动教案时，袖口露出的金表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而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刻出月牙形的红痕。
“辞夏！老班找你什么事啊？”
凌檬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有些担心。
“戚许，你去跟凌檬说，今天在班上别跟我说话，我回去跟她说。”
贺辞夏的心好像被割了一块。
放学时，贺辞夏佯装整理书包，余光却死死黏在身旁那个伏案写字的身影上。
少女的高马尾随呼吸轻轻晃动，发梢偶尔扫过后颈，引得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又慌忙低头——
草稿纸上早己被铅笔戳出密密麻麻的小坑，像极了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QQ上——
lemon:“贺辞夏，我都知道了。”
手机屏幕的冷光在暮色里忽明忽暗，少女蜷缩在沙发角落，指尖还悬停在聊天界面。
对话框里的文字像无数细小的冰棱。
醋坛子:“嗯…所以你要…？”
听到信息提示音，凌檬猛地把手机拿起来，布料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窗外的雨又下起来了，雨点砸在玻璃上的闷响混着冰箱的嗡鸣。
lemon:“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手机边缘，金属外壳被磨得发烫，而等待回复的对话框始终寂静，像一口不断下沉的井，把所有期待都吞进黑暗深处。
lemon:“你成绩下降了…是我拖累的吧…对不起。”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滴在亮着冷光的屏幕上，晕开刚发送的信息。
她咬住嘴唇转身缩进沙发缝，后颈贴着冰凉的皮质面料，喉咙里堵着酸涩的硬块，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醋坛子:“不是的凌檬！你从来都没有拖累过我！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远处传来零星的汽车鸣笛，很快被雨声吞没，而手机始终安静，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胸腔生疼。
深夜的卧室里，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间漏进来，在贺辞夏颤抖的背上切割出一道道银灰色的伤痕。
他蜷缩在床角，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着青白，屏幕上凝固的文字像淬了毒的匕首。
喉咙里泛起腥甜，他死死咬住手背，齿痕深深陷进皮肉，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呜咽。
lemon:“贺辞夏，我真的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看到这里，贺辞夏的眼泪汹涌地砸在褪色的床单上，洇出深色的水痕。
他突然想起她扎高马尾，朝他笑的样子，想起她低头时睫毛在脸颊投下的小扇子，那些画面在脑海里疯狂闪回，却又在瞬间碎成锋利的玻璃渣。
他的身体不受控地剧烈抽搐，肩头剧烈起伏，连带着整个床架都在微微震颤。
醋坛子:“不要走好吗？我们在班里不要说话就行了，但你不要走好不好？”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得更急了，雨水顺着排水管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少年猛地抓起枕头狠狠捂住脑袋，却挡不住心脏被撕裂般的疼痛。
滚烫的泪水滑进耳际，沾湿了鬓角的碎发，他终于崩溃地蜷缩成虾米状，喉咙里溢出压抑的、破碎的哭腔，像一只受伤的幼兽，在黑暗里独自舔舐着致命的伤口。
lemon:“要是被发现了，会怎么样？你应该知道吧。”
凌檬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足足三分钟，她的指甲在钢化膜上划出细碎的白痕。
聊天框里的文字像锋利的冰刃。
“我觉得我们还是……”
这些字被眼泪晕得模糊，手机屏幕映出少女哭红的眼眶，倒映着窗外摇晃的路灯，把破碎的光斑揉进颤抖的指尖。
空调外机的嗡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她猛地把手机扣在膝头，布料瞬间被冷汗浸透。对话框里跳动的光标还在闪烁，像心脏最后的震颤。
喉咙发紧，咸涩的液体不断涌上来，却怎么也咽不下去——明明编辑这段文字时，每个字都在咬碎后混着血吞进肚里，此刻却比任何利刃都要锋利。
醋坛子:“不要，凌檬，我求你了。”
往日那个高岭之花如今却低下头卑微求人。
她蜷缩成虾米状，额头抵着冰凉的手机后盖，感受着逐渐冷却的机身温度。
醋坛子:“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lemon:“我真的很爱你啊贺辞夏。”
凌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抵不过胸腔里翻涌的绝望，像被潮水淹没的礁石，连呼救都发不出声响。
醋坛子:“我也很爱你，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走？”
lemon:“嗯……”
她瘫坐在地，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哭声撕裂喉咙，泪水混着鼻涕糊满脸庞，身体剧烈抽搐，像暴雨中摇摇欲坠的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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