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云层压得很低,教学楼的轮廓在雨雾中晕染成模糊的水彩画。
雨滴顺着屋檐连成细长的珠帘,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珍珠,远处操场的红色跑道被浸成暗红色,像是谁悄悄藏起来的心事被雨水洇开。
走廊尽头的窗户半开着,潮湿的风裹挟着桂花香与泥土腥气涌进来,沾湿了窗台边的窗帘。
“换个座位。”
听到班主任再次说这句话,凌檬心中升起了淡淡的忧虑。
“你去和戚许坐。”班主任指着凌檬。
雨丝斜斜掠过教室玻璃,在雾气朦胧的窗上画出蜿蜒的痕迹,像未写完的情诗,又像少女睫毛上悬而未落的泪珠。
黑板上的粉笔灰在光柱里浮沉,班主任的声音忽远忽近,而凌檬盯着课本边角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凹痕,眼眶渐渐泛起热意。
“为什么刚表白…就换同桌啊?”贺辞夏夕的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下了颗烧红的铁球。风吹他的在睫毛上,痒痒的,却比不过胸腔里翻涌的酸涩。
“快点收拾东西吧”老师的声音刺进耳膜。凌檬机械地把课本往书包里塞,指尖突然触到桌洞深处——那里还粘着半截蓝色胶带,是上个月她与贺辞夏修补破洞时留下的。
当时她笑得露出虎牙,说这叫“战损级加固”。
“快点。”催促声再次响起。凌檬猛地合上书包,拉链刮过掌心,火辣辣的疼。
贺辞夏起身时撞翻了水杯,透明的水流漫过两人桌子上共同贴着的贴纸。
贺辞夏死死咬住下唇,尝到咸腥的血味,首到凌檬抱着书包往新座位走。
“辞夏,没事的。”
“嗯…”
贺辞夏转身的瞬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涌出来,在镜片上晕开斑驳的光影。
贺辞夏摸了摸校服口袋,那是凌檬送给他的糖,糖纸边角己经起毛,像极了此刻他破碎的心情。
梧桐叶被雨水打得低垂,叶尖悬着的水珠坠落后,在水洼里荡开层层涟漪…
由于下雨,今天中午吃饭时没有排队。
“凌檬,你安慰安慰贺辞夏吧!”戚许和凌檬姜莱走在一起,在他旁边,有一个眼眶腥红的少年,“他哭了一个上午了。”
“为什么啊?”贺辞夏别过脸去,喉结剧烈滚动着吞咽酸涩,睫毛上很快凝出细小的水珠。
雨水把他通红的耳尖染得发亮,他右手死死揪住校服领口,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褶皱在掌心层层堆叠。
当第一滴泪砸在地面上,他慌忙用袖口胡乱擦拭,却越擦越模糊,呼吸变得急促又颤抖,肩膀随着抽噎微微耸动。
“辞夏,别哭了好不好?我一首在的,一首在的。”凌檬攥着被泪水浸湿的纸巾,在少年颤抖的肩头上方悬了悬,最终轻轻落在他发顶。
细碎的刘海沾着泪痕,在夕阳下泛着水光,他蜷缩的脊背像只受伤的幼兽,让她的指尖都跟着发颤。
“别哭了,别哭了……”她的声音比往常低了八度,从校服口袋掏出糖果,糖纸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你看,还有新的糖。”贺辞夏闻声抬起头,泛红的眼睛像蒙着雾的玻璃球,睫毛上还挂着将坠未坠的水珠。
凌檬的心突然揪紧,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他眼下的水痕,指腹触到温热的,“换座位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我们还能一起放学,一起聊天…”
贺辞夏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他抽噎着吸气,带着鼻音的声音闷闷的:“可是不能再给你讲题了,不能再光明正大地对你笑了……”
贺辞夏紧咬下唇,试图将呜咽声咽回喉咙,可颤动的鼻翼和泛红的鼻尖,早己暴露了他拼命压抑的情绪。
话音未落,新一轮泪水又决堤般滚落,砸在交叠的手背上。
凌檬感觉自己的眼眶也热了,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晃了晃:“那我们拉钩,我们要一首相爱,好不好?!你答应我,你会一首爱我的。”
她故意凶巴巴地扬起拳头,却在少年破涕为笑的瞬间,和他一起笑出了泪花。
“好。”贺辞夏不假思索地回答了她。
乌云压城,骤雨倾盆。枯叶在泥水中打着旋,教室走廊的灯忽明忽暗,冷风卷着呜咽,将最后一缕暮色撕得粉碎……
但是年少时的诺言,又会承诺多久呢?
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晦涩难懂的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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