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果果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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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果果恢复正常

 

张强瘫坐在深坑边缘,手臂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脸上布满泥土和溅上的暗绿色粘液,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那深渊吸走。李伟蜷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捂着耳朵,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吴明的手电掉在地上,光束斜斜照着天花板破洞外翻滚的浓雾,镜片破碎,脸上毫无血色。

许悠悠跪在深坑边缘,泪水早己流干,只剩下麻木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她看着那埋葬了老周和恐怖存在的深坑,看着坑底残留的、几缕如同垂死蠕虫般扭曲的黑色根须残骸……一切都结束了?还是……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

“唔……”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呻吟,从她身边传来。

许悠悠猛地扭头。

地上,陈果果皮肤下那些疯狂蠕动、顶起无数鼓包的黑色藤蔓……如同失去了源头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缩、干瘪下去!她手臂、脖颈上那些被火焰灼烧后留下的焦黑伤口,也不再渗出暗红色的粘液。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甜恶臭,正在飞快地消散!

陈果果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急促的呼吸似乎也变得平缓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如纸,但那种被异物疯狂侵蚀的恐怖迹象,正在消退!

“果……果果?”许悠悠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陈果果冰凉的手背。没有蠕动,没有异样。只有人类皮肤的触感。

“她……她身上的东西……”吴明不知何时挣扎着爬了过来,破碎的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他死死盯着陈果果正在快速恢复正常的皮肤,声音嘶哑干涩,“在消退!真的……在消退!”

这句话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惊醒了另外两个如同泥塑木雕般的人。

张强猛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神聚焦在陈果果身上,看着那些迅速枯萎僵死的藤蔓残骸,看着那平缓的呼吸,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点微弱的、属于活人的光芒艰难地亮起。“老周……老周他……”他喉咙滚动,想说什么,却只发出破碎的音节,最终化为一声压抑的、混合着痛苦和一丝渺茫希望的哽咽。

李伟也停止了无意义的呜咽,他抬起头,沾满泪水和污垢的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巨大悲伤后的麻木,呆呆地看着陈果果。

希望,微弱得像深坑边缘挣扎的最后一缕火苗,在巨大的牺牲和恐怖的余烬中,艰难地重新点燃。这希望带着血与火的烙印,带着无法磨灭的伤痛。

“我们……得离开这里。”许悠悠的声音响起,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绝望淬炼过的坚定。她看着深坑,又看向外面依旧翻滚的浓雾,眼神深处残留着深渊的阴影。“这地方……不能再待了。”她想起了老周最后的嘶吼——烧出一条活路!

她挣扎着站起身,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跪地和恐惧而麻木僵硬,几乎摔倒。她踉跄着,走向自己丢弃在角落的背包,动作因为脱力而显得异常迟缓。她拉开拉链,手指颤抖着,探向最里层。

墨绿色的封面入手冰凉。

她拿出那本日记本,紧紧抱在怀里。它的冰冷此刻竟带来一丝奇异的慰藉。是老周用生命验证了它的警示,是它最后点明了“它怕火”的生路。这是他们仅存的、来自未知的微弱指引。

“张强!”许悠悠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语气,“背上果果!她不能留在这里!” 她目光扫过吴明和李伟,“吴明,你还能走吗?李伟,别愣着!找找还有没有能用的火把!油脂没了,木头!燃烧的木头也行!火不能灭!老周……老周用命给我们换来的火!”

张强被她的声音激得一震。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恐惧和悲伤全部压下去。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有些摇晃,但眼神里那股属于体育生的狠劲和韧性重新浮现。他走到陈果果身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焦黑的伤口和枯萎的藤蔓残骸,咬着牙,将昏迷的发小背了起来。陈果果的身体依旧沉重,但那种诡异的、如同活物般的粘稠感消失了。

吴明也挣扎着扶墙站起,摸索着捡起地上沾满泥土的手电,用力拍了拍,光束重新亮起,虽然微弱,却像黑暗中的灯塔。他推了推破碎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虽然依旧惊魂未定,却多了一丝强行凝聚的理智。

李伟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猛地从墙角弹起。他不再哭泣,只是用力抹了一把脸,将恐惧和泪水狠狠擦去,留下几道肮脏的痕迹。他扑向哨所残骸中还在燃烧的角落,不顾烫手,奋力抽出几根燃烧着火焰、裹着厚厚松脂的粗大木梁断片。火焰在断口处顽强地燃烧着。

许悠悠抱着冰冷的日记本,走到被木梁顶住的、摇摇欲坠的木门前。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依旧残留着各种恶臭,但那股来自深渊的冰冷湮灭感,确实减弱了。她侧耳倾听。

门外,那令人心头发毛的、无数湿滑之物滑行的黏腻摩擦声……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森林夜晚应有的、死寂的风声,穿过扭曲的枝丫,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浓雾,似乎……变淡了一些?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灰蒙蒙的、如同稀释了无数倍的污水的质感。透过门板的缝隙,隐约能看到外面扭曲林木的轮廓。

“雾……雾散了?”吴明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许悠悠没有回答。她示意李伟和吴明合力,将那根顶门的朽木梁艰难地移开。

吱嘎——!

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门,被缓缓拉开。

一股冰冷、潮湿、带着泥土和腐烂植物气息的空气涌了进来,冲淡了哨所内令人窒息的恶臭。虽然依旧寒冷刺骨,但这寒冷,是属于森林夜晚的正常寒意,不再夹杂着那种深入骨髓的恶意窥视。

门外,灰蒙蒙的雾气如同巨大的裹尸布,低垂着笼罩着整片森林。扭曲怪异的树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同潜伏的鬼影。但那种被无数冰冷目光锁定的、令人头皮炸裂的窥视感……确实消失了。死寂的风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深渊的恐怖似乎随着老周的坠落和巢穴的焚毁,暂时退却了。但这片森林本身的诡异和凶险,并未解除。他们只是暂时脱离了最首接的、来自地底深处的猎杀。

“走!”许悠悠抱着日记本,第一个踏出了这如同地狱前哨般的腐朽哨所。她的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微弱的火光映照着她布满污垢却线条紧绷的侧脸,眼中是尚未散尽的恐惧,以及被绝望和牺牲淬炼出的、如同钢铁般的求生意志。

张强背着昏迷的陈果果,紧跟在后面,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重。吴明举着微弱的手电,警惕地扫视着雾气弥漫的前路。李伟殿后,手中紧握着燃烧的木梁断片,火焰在灰雾中摇曳,是这片死寂森林里唯一跳动的生命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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