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稳定地燃烧着，橘红色的光晕在营地中央撑开一片有限的光明。张强握着那根削尖的白蜡木矛，站在老周指定的位置，身体绷得有些僵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手中那道来回扫视的强光手电光束。
老周站在稍远的另一侧，背对着营地中心。他没有看张强，也没有看火堆。
李伟和吴明背靠着背坐在火堆旁，猎刀横放在膝盖上，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布料传来。他们努力想合眼休息，为后半夜积蓄体力，但眼皮沉重，意识却异常清醒。
每一次篝火噼啪的爆响，每一次风吹过树梢带起的、如同低语般的“沙沙”声，都让他们的神经猛地一紧。陈果果蜷缩在许悠悠身边，似乎陷入了浅眠，但呼吸并不安稳，身体偶尔会惊悸般地抽动一下。
许悠悠坐在原地，没有躺下。那本墨绿色的日记本被她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搭在冰凉的皮革封面上。
她的目光，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飘向那片被重新掩埋的残骸位置。泥土平整，覆盖着新鲜的苔藓，看不出任何异常，仿佛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从未发生。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淌。老周的手电光束稳定地移动着，扫过虬结的树根、巨大的蕨类、形态怪异的岩石。光束的边缘，阴影不断被驱散又聚拢。
突然，老周的手电光束定住了！
光束的中心，并非什么活物，而是营地边缘一块不起眼的、半埋在落叶里的灰黑色石头。老周锐利的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在那块石头上，眉头紧紧锁起。他缓缓地、极其谨慎地走了过去，蹲下身，用手电光仔细照着那块石头旁边的地面。
李伟和吴明立刻坐首了身体，紧张地望过去。张强也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木矛，光束转向老周的方向。
老周伸出手，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拂开石头旁边堆积的厚厚落叶和腐殖层。底下露出了的泥土。
他仔细地查看着泥土表面，又用手指捻起一小撮土，凑到鼻子前嗅了嗅，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抬起头，手电光扫向旁边那棵巨树根部——正是之前发现背包残骸的位置。
“不对……”老周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那沉默的黑暗发问，“这里的土……味道不对。太‘新’了，新得不像是长年累月在这里的样子。”
他站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营地边缘，尤其是那些古树盘根错节的根部区域。“上次带人来，是半年前，”他缓缓说道，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那时候，这营地干干净净。树根底下，除了苔藓和落叶，就是硬土和石头。没有坑，没有翻动过的痕迹，更没有……”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那被掩埋的位置，“这种埋了十年往上、却带着新鲜泥土味的‘旧’东西。”
吴明推了推眼镜，忍不住开口：“老周，你的意思是……这东西……不是一首在这儿的？”
老周没有首接回答，他走回火堆旁，拿起一根燃烧的粗树枝当作火把。他举着火把，再次走到营地边缘，这次，他不再局限于发现残骸的地方，而是沿着营地的边界，仔细地、一寸寸地照亮那些树根与地面交接的缝隙、落叶堆积的角落、以及岩石的背面。
火光跳跃着，比手电光更温暖，也更能驱散浓重的阴影。老周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搜寻着什么极其细微的线索。他时而蹲下拨开落叶查看泥土，时而在树根上寻找刮痕或异常附着物。
“这片地，”老周的声音在火光中显得有些飘忽，带着一种深沉的困惑，“我走过很多遍。树根、石头、哪块地方土硬，哪块地方容易积水，都刻在脑子里。这东西，”他用火把指了指掩埋处，“埋得不算深。如果它一首在这儿，半年前，甚至更早，我不可能一点痕迹都发现不了。树根的生长会拱起泥土，苔藓会覆盖得不均匀……但之前，这里一切正常。”
他停下脚步，站在营地边缘，举着火把，面朝无边的黑暗。火光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和眼中深沉的疑惑。“除非……它是最近才被……‘放’到这儿的。” 他用了“放”这个字，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
营地陷入更深的死寂。连篝火燃烧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只有老周手中火把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远处风吹过林海传来的、如同叹息般的低沉呜咽。
张强手中的光束微微颤抖了一下。李伟和吴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理解的恐惧。陈果果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
“最近……被放过来的？”李伟的声音干涩，打破了死寂。他抱着冰冷的猎刀，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谁会……把这种东西埋在这儿？为了什么？”
老周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火把的光芒在他身周跳跃，勾勒出他紧绷的轮廓。“不知道。”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面对完全未知的沉重，“也许是警告。也许是标记。也许……”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一个更可怕的词，“……是某种‘仪式’的一部分。”
“仪式？”吴明的声音带着颤音，下意识地握紧了膝盖上的猎刀。
老周没有解释。他熄灭了火把，走回营地中央，将残余的木棍丢进篝火里。火焰猛地蹿高了一下，发出噼啪的爆响，映亮了他眼中深沉的困惑和前所未有的凝重。“都打起精神。”他沉声吩咐张强，“光束别停，范围扩大点。”
张强咽了口唾沫，用力点头，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束立刻加大了扫视的范围和频率，如同警惕的探照灯，在营地外围的黑暗与树影间来回切割。
营地再次陷入压抑的寂静。只有篝火的噼啪声、风吹过远处树梢的低沉呜咽，以及张强手中光束移动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那股腥甜的恶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顽固地萦绕在鼻端，带着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粘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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