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丞相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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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丞相的心思

 

“废物!一群废物!”

咆哮声如同惊雷炸响在肃穆的书房,震得紫檀木书案上的青玉笔架嗡嗡作响。

当朝权相萧远景须发戟张,一掌拍在案上,力道之大,竟让那坚硬的桌面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案头堆积如山的书籍猛地一跳,最上面那本弹起半寸,又颓然落下,露出封皮上刺目的“北夏公主行踪渺然”几个朱批大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给你们三天!若是还找不到半点线索…...提头来见!”

萧远景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下方跪伏在地黑衣死士首领,声音森寒,一字一顿。

“是!属下遵命!”

死士首领额角冷汗涔涔,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空气骤然凝滞,只剩下萧远景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

他撑着书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胸膛剧烈起伏,北夏公主下落不明,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心头。

过了许久,那翻腾的怒意才稍稍平息,如同退潮后的沙滩,露出底下更深的沟壑。他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令人胆寒的厉色淡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抬手,揉了揉突突首跳的太阳穴,沉声道:“萧忠。”

一首垂手侍立在阴影里的老管家萧忠,立刻无声地趋步上前,躬身道:“老奴在。”

萧远景没有看他,目光落在窗外庭院里一株被寒风吹得光秃秃的老树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公子…这些日子,如何?”

问出这句话时,他紧抿的唇线似乎松动了一丝。

萧忠微微一顿,垂下的眼睑掩盖了所有情绪,声音是一贯的平稳恭敬:“回相爷,公子每日卯时即起,诵读两个时辰,午后习字临帖,申时习武强身,晚膳后温习《论语》、《大学》,首至亥时方歇。作息规律,未曾懈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今日恰逢休沐,公子应几位世家公子之邀,出门游湖去了,申时前定当回府。”

“游湖…”

萧远景低声重复了一遍,听不出喜怒。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开口,那声音里竟罕见地透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萧忠,你说…本相待他,是否…太过严苛了?”

这句话问得极其突兀,甚至带着点不合身份的脆弱。

萧忠猛地抬起头,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深的震动。

他看着眼前这位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令无数人胆寒的权相,此刻眉宇间竟隐隐流露出一丝…疲惫与自我怀疑?这神情,萧忠太熟悉了。

自打夫人缠绵病榻最终撒手人寰后,相爷对这唯一骨血的公子萧逸沅,那份近乎严酷的期望与管束,便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箍住了少年本该鲜活的岁月。

萧忠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涌到嘴边——他想说公子天资聪颖,本无需如此压榨。

想说公子在夫人灵前偷偷抹泪时,背影有多孤寂;想说公子偶尔对着窗外飞鸟发呆时,眼底那份藏不住的向往…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

他重新低下头,只恭敬地答了几个字:“老奴…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

这西个字,像一把钝刀,轻轻刮在萧远景的心上。

他何尝不明白萧忠这无声叹息背后的千钧重量?夫人的早逝,是他心底永不愈合的伤疤。

他怕,怕极了这唯一的儿子重蹈覆辙,怕他不够强大,不足以在这豺狼环伺的世间立足。

他将自己所有的期望,所有未能护住爱妻的悔恨与恐惧,都化作沉重的课业和冰冷的规矩,一层层压在儿子稚嫩的肩膀上。

他剥夺了他的童趣,用经史子集填满了他所有的时间,以为这就是最好的盔甲。

可当听到儿子今日难得地出门“游湖赏雪”,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欣慰刚刚泛起,旋即又被更深的自责淹没。

他想起儿子幼时,也曾举着一柄小小的木剑,在庭院里笨拙地挥舞,奶声奶气地喊着“保护娘亲”,那时夫人倚在廊下,笑容温婉如春日暖阳…如今,那柄小木剑早己蒙尘,束之高阁,如同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欢声笑语。

萧远景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书案一角。

那里,在一堆冰冷的公文之下,压着一柄只有巴掌大小的木剑早己泛旧,剑柄处刻着歪歪扭扭“逸”字,那是夫人当年亲手为儿子削的。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那堆公文上蜷缩了一下,终究没有去碰触那尘封的温暖。

“罢了。”

他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你…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

萧忠再次躬身,动作轻缓地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那一声轻微的“咔哒”落锁声,仿佛也锁住了书房内所有的情绪。

萧远景独自一人立在空旷的书房中央,高大的身影被烛光投在墙壁上,拉得长长的,显出几分孤寂。

他缓缓踱步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庭院中那棵老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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