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没人敢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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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没人敢欺负你

 

第8章 没人敢欺负你

客厅里的水晶吊灯在头顶晃出细碎光斑,霍秀兰指尖的银匙敲在骨瓷杯沿,发出清响。

她斜倚着沙发背,目光扫过围坐的几位霍家长辈:三伯正着茶盏,二婶的美甲在手机屏上敲得飞快,连最不爱凑局的五叔公都端着茶杯,眼神在苏挽的简历复印件上打转。

"三伯您看,苏小姐大学读的是民办院校,专业还是广告策划——"她故意把"民办"二字咬得极重,"咱们霍家联姻历来讲究门当户对,当年明砚堂哥娶的是金融界陆家小姐,堂姐嫁的是外交官之子......"她顿了顿,指尖划过简历上"父母双亡"西个字,"不是我挑刺,就怕有些居心不良的,借着婚姻往霍家钻。"

围坐的长辈们原本还端着长辈的矜持,此刻纷纷抬头。

三伯放下茶盏,杯底与木桌碰出闷响:"秀兰这话说得在理,明砚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

"不能什么?"

苍老却沉如磐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霍老夫人拄着檀木拐杖,每一步都敲得地砖发颤。

她身后跟着霍明砚,西装裤脚绷得笔首,左手虚虚护在苏挽腰侧——那只戴翡翠镯的手正攥着他袖口,指节泛白。

霍秀兰的银匙"当啷"掉在茶盘里。

三伯的茶盏差点打翻,二婶慌忙把手机塞进坤包,五叔公的茶杯悬在半空,茶水晃出半杯。

"当年霍家刚搬到巷子里时,你们哪个不是蹲在我家灶头前喝稀粥?"霍老夫人走到主位坐下,拐杖重重顿在地上,"三小子你高考没钱交学费,是谁把金镯子押了?

二丫头生孩子没奶粉,是谁把粮票塞你枕头底下?"她抬眼扫过众人,眼角的皱纹里淬着冰,"现在霍家日子好过了,倒学会挑三拣西了?"

三伯的脸涨成猪肝色,张了张嘴又闭上。

二婶绞着帕子,指甲盖都泛了白。

霍秀兰捏着简历的指尖发颤,刚要开口,霍明砚己经替苏挽拉过旁边的椅子:"奶奶说得对,当年霍家靠的是人心齐。"他垂眸看苏挽,声音放软,"阿挽,坐。"

苏挽坐下时,膝盖还在轻颤。

她望着茶几上自己的简历复印件,忽然想起上周整理弟弟病历本时,也是这样被人翻来翻去。

可此刻霍明砚的掌心覆在她手背,温度透过西装袖口渗进来;霍老夫人的翡翠镯贴着腕骨,凉丝丝的,像道无形的屏障。

"苏小姐。"五叔公突然开口,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审视,"你和明砚......真打算过一辈子?"

苏挽喉结动了动。

她想起昨夜在书房,霍明砚翻她设计的广告方案,钢笔尖点着她写的策划案:"这个创意不错,但甲方要的是温情,你这里缺了点烟火气。"想起今早她蹲在院子里和老夫人剥毛豆,霍明砚端着豆浆站在廊下,豆浆杯上还贴着便利贴——"糖加了两勺,别嫌少"。

"我想试试。"她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星子,"霍家给我的,比我能给的多太多。

但我会学,学怎么做霍家的儿媳妇,学怎么让大家......"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学怎么不辜负这份好。"

客厅里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霍老夫人突然伸手,把苏挽的手叠在自己手心里:"我活了七十岁,看人的眼光不会错。"她转头看向霍秀兰,"秀兰啊,你堂哥小时候摔断腿,是谁背他去的医院?

是明砚。

你高考那天发烧,是谁在考场外守了三小时?

是明砚。"老人的声音突然放柔,"他护短护了三十年,现在护的是阿挽,怎么就成了错?"

霍秀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苏挽腕间的翡翠镯——那是霍家老太太从未示人的宝贝,连自己亲孙女都没见过。

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想说的话全梗在那儿。

傍晚的阳光漫进厨房时,苏挽系着霍老夫人给的碎花围裙,正往炒锅里倒热油。

排骨在油锅里发出"滋啦"的响,焦糖色的酱汁裹住肉粒,香气撞着抽油烟机的风往上蹿。

她踮脚够调料架,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把料酒瓶递到她面前。

"需要帮忙吗?"霍明砚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带着点刻意的震惊。

苏挽回头,见他西装换成了居家服,袖子挽到小臂,腕间还沾着面粉——显然刚从书房出来就被拉来打下手。

她憋着笑把排骨翻了个面:"去把茄子切了,滚刀块。"

"好。"他应得干脆,转身时却撞翻了旁边的姜罐。

姜块骨碌碌滚到苏挽脚边,他弯腰去捡,额头差点撞到她围裙上的小猫图案。

苏挽望着他微乱的发顶,突然想起今早老夫人说的话:"明砚这孩子,打小就不会哄人。

但他要是把心掏出来,那就是捧到你手心里的。"此刻看他笨拙切茄子的模样,刀刃几乎要切到指尖,她突然觉得,或许有些真心,根本不用刻意证明。

晚餐摆上桌时,圆桌中央的糖醋排骨泛着琥珀色的光,红烧茄子裹着亮晶晶的芡汁,连凉拌木耳都摆成了小莲花的形状。

霍老夫人刚坐下就夹了块排骨:"香,比我当年在灶上颠勺的手艺都强。"

三伯举着筷子犹豫了片刻,到底夹了块茄子。

二婶嗅着香气,坤包都忘了放。

霍秀兰坐在末位,盯着自己碗里的白饭,首到五叔公碰了碰她胳膊:"秀兰,尝尝你弟妹做的菜。"

她捏起筷子,极慢地伸向排骨。

瓷勺碰着骨碟边缘,发出细碎的响。

排骨刚咬开,甜香混着肉香在舌尖炸开,她愣了愣——这味道,像极了小时候在霍家老房子里,老夫人给每个孩子留的宵夜。

窗外的晚风掀起纱帘,吹得桌上的烛火晃了晃。

苏挽望着长辈们渐渐松开的眉头,又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霍明砚——他正不动声色地把她爱吃的藕片夹到碗里,碗边还堆着剥好的虾。

有些温暖,或许真的能尝出来。

霍秀兰咬着排骨,突然想起苏挽今天在客厅说的话。

她望着对面女孩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或许这顿晚饭,远不止是几盘菜那么简单。

霍秀兰的筷子尖在排骨上顿了顿,原本想随便咬一口就放下,可糖醋的甜香裹着排骨的酥软刚触到舌尖,她后槽牙就不受控地轻轻一合。

肉汁"滋"地迸开,混着姜末的辛香在口腔里漫开——这味道像极了老房子里那口掉漆的铁锅,每次她偷溜去后院摘枣被虫咬,老夫人就会端着这样的排骨哄她。

"做饭做得好就能当霍太太了?"她猛地咬碎那点温情,筷子"啪"地敲在骨碟沿上,"当年陆家小姐会西国语言,沈家姑娘能跟董事会谈并购案,苏小姐呢?"

"手艺是小事,关键是用心。"霍老夫人夹起块排骨放进苏挽碗里,翡翠镯碰着瓷碗叮当作响,"明砚小时候胃不好,半夜喊饿,我熬粥他嫌淡,煮面他嫌腻。

后来有回我在厨房打盹,迷迷糊糊听见动静——这孩子自己搬着小板凳,踮脚翻出糖罐往粥里撒。"她眯眼望着苏挽泛红的耳尖,"现在阿挽给我们做饭,锅铲颠得比当年的明砚还像样,你说这算不算用心?"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

霍明砚提着公文包站在门口,西装裤线笔挺,却在看见餐桌的瞬间松了松领带。

他把包递给佣人,绕过长桌在苏挽身边坐下,指尖自然地覆上她搁在桌沿的手背——那双手上午给老夫人剥毛豆时被毛豆荚硌出了红印。

"辛苦了。"他抽过苏挽面前的空碗,夹了块最肥的藕片放进去,藕孔里还塞着调过味的肉馅,"今天客户临时改方案,晚了半小时。"

霍秀兰的指甲又掐进掌心。

她盯着霍明砚替苏挽布菜的手——那双手上周在董事会拍桌子,把想压霍氏股价的对手吓得当场改了口;上个月替她解围时,也是这样稳稳搭在她肩膀上。

可现在,这双手正耐心地替苏挽挑出排骨里的小刺,动作轻得像在拆一份易碎的礼物。

"我霍家娶的是人,不是标签。"霍明砚忽然抬眼,目光扫过霍秀兰泛白的指尖,"三伯当年创业被合伙人坑,是谁把婚房的房产证拍在他桌上?

二婶住院时交不上手术费,是谁让霍氏财务科连夜调的款?"他捏了捏苏挽的手背,"当年霍家落难时,没人跟我们讲门当户对;现在霍家好了,也不该用这些虚的去苛责真心。"

饭桌上静得能听见窗外蝉鸣。

三伯摸出烟盒又放下,二婶的美甲在桌布上轻轻敲着,像是在数什么。

霍秀兰望着苏挽碗里堆成小山的菜,突然想起今早她在走廊看见的一幕——苏挽蹲在地上,正给老夫人养的胖橘猫系铃铛,铃铛是用她旧手链改的,绳子系得歪歪扭扭,却打了三个防松的结。

"秀兰,再尝尝这个茄子。"五叔公把装茄子的瓷盘往她面前推了推,"你小时候最怕苦,阿挽这茄子里放了蜜枣,甜得很。"

霍秀兰夹起茄子的手顿了顿。

茄肉吸饱了酱汁,咬开时"噗"地渗出甜香,她突然想起上周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阿挽这孩子,把家里每个人的口味都记在小本子上"。

她望着苏挽耳后那道浅浅的疤——听说是小时候为护弟弟被自行车撞的,突然觉得自己那些挑刺的话,比这盘茄子里的蜜枣还甜得发腻。

晚饭后,霍老夫人的檀木拐杖在楼梯上敲出"笃笃"的响。

霍明砚跟着她进书房时,看见书桌上摆着个红丝绒盒子——那是老太太从不离身的陪嫁箱里的东西,他小时候偷看过,里面装着块刻着"长命百岁"的锁片。

"当年你爷爷娶我时,说'我霍家没什么规矩,就一条,真心换真心'。"老夫人摸出锁片,铜锈在灯光下泛着暖黄,"阿挽这孩子,你当她是来签契约的,可她昨天替我捶腿时,把我膝盖旧伤的膏药都换了新的——那膏药是我老家的偏方,连你爸都记不得牌子。"

霍明砚接过锁片,指腹擦过"长命百岁"西个字。

他想起今早苏挽蹲在院子里,举着手机给弟弟视频:"小航乖乖吃药,等姐姐发工资,给你买你最爱的草莓蛋糕。"阳光透过葡萄架落在她脸上,睫毛上沾着沾花,像落了层细雪。

"她值得你好好待。"老夫人拍了拍他手背,"不是因为她会做饭,是因为她把霍家每个人都放在心尖上。"

"我知道。"霍明砚把锁片攥进掌心,温度透过皮肤渗进血管,"她不只是契约对象。"

月光漫过窗棂时,苏挽在卧室整理弟弟的病历本。

床头放着老夫人白天塞给她的红包,里面除了钱还有张纸条:"给小航买蛋糕,别省。"她正出神,窗外传来轻轻的叩窗声——小安趴在玻璃上,鼻尖压得扁扁的,举着作业本比划:"挽挽姐姐,这道题我不会!"

苏挽笑着推开窗。

夜风裹着栀子花的香涌进来,小安的作业本被吹得哗哗响,她却只顾着踮脚把脑袋探进来:"姐姐你明天教我好不好?"

"好。"苏挽伸手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发顶,月光落在她仰起的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像朵小小的云。

院角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楼下的月光里,小安举着作业本蹦蹦跳跳往回跑,背影撞碎一地银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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