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咳得眼前发黑，肺部和喉咙火辣辣地疼，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他死死咬住牙关，想咽下去，却还是没能忍住。
“唔…”一声压抑的闷哼。
温晴清晰地看到，他捂嘴的指缝间，有深色的、粘稠的液体渗了出来！不是鲜红，而是暗沉的、令人心惊的咖啡色！
胃出血？！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所有的冷漠、疏离、愤怒，在这一刻被巨大的惊恐和猝不及防的心疼瞬间击溃！
“陆沉！”她失声惊叫，声音里充满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乱和恐惧。她再也顾不上什么距离和防备，一步冲上前，用力抓住他剧烈颤抖的手臂，“你怎么了？！你咳血了？！”
陆沉的身体在她触碰的瞬间猛地一震。他抬起脸，脸色是骇人的灰败，嘴角还残留着刺眼的暗红痕迹，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看着她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恐和关切，那层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他想摇头说“没事”，想推开她让她别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但身体己经虚弱得失去了所有力气。
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他弓着背，咳得浑身痉挛，更多的暗色液体从指缝间涌出，滴落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污迹。
温晴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眼前的景象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防线。
她手忙脚乱地从他紧握的手里夺过那个药袋，粗暴地撕开，抓起那把钥匙，又慌乱地将里面的胃药翻找出来——正是他此刻需要的！
“走！去医院！现在！”她声音发颤，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几乎是半拖半拽地试图扶起他沉重的身体。
所有的怨怼、所有的决绝，在看到他呕出鲜血的瞬间，都被一种更原始、更强烈的恐惧和心疼所取代。
陆沉被她架着，脚步虚浮踉跄。他侧过头，看着温晴近在咫尺的、写满焦急和苍白的脸，感受着她手臂传来的支撑力量，那是他这些天来梦寐以求的温度和靠近。
巨大的虚弱和疼痛席卷着他，但同时，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带着绝望的依赖感汹涌而来。
“晴…晴…”他虚弱地、模糊地唤着她的名字，滚烫的泪水混着冷汗和血渍滑落下来，滴在她的手臂上，“别…别走…”
这句话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他身体的重量几乎完全压在了温晴瘦弱的肩膀上，意识开始模糊，只剩下本能的、死死抓住她衣袖的手指，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最后的稻草。
温晴咬紧牙关，承受着他身体的重量，用尽全力支撑着他，朝着园区门口最近能打车的地方艰难挪动。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她看着他紧闭双眼、眉头紧锁的痛苦面容，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和虚弱的呼吸，那些被愤怒和失望掩埋的爱意和心疼，如同破土而出的藤蔓，疯狂地缠绕住她的心脏。
泪水终于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分不清是害怕，是心疼，还是对他这自毁般痛苦的愤怒。
“撑住！陆沉！你给我撑住！”她哽咽着低吼，声音破碎不堪。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而肩上的人，沉重得仿佛承载了她整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阳光依旧刺眼，蝉鸣依旧聒噪，但此刻的世界，只剩下她拖着他踉跄前行的身影，和他指缝间那抹刺目惊心的暗红。
信任的废墟之上，新的风暴以另一种更惨烈的方式降临，而这一次，温晴筑起的心防，在那抹血色面前，轰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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